衝進病房，高榮軍已經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老人。

  這會兒，護士正好用一張白布把老爺子蓋住，病房內，無論是醫生還是護士，亦或者是高海城一群家屬，都面向病床，深深的向高老的遺體鞠了一躬。

  「爺爺！」

  高榮軍衝到病床邊上，拉開白布：「不，爺爺，這不是真的。」

  「爸，這不是真的。」

  高榮軍有點難以接受，老爺子竟然真的就這麼去了。

  其實，很多被寵壞的孩子，並非真的就完全不在乎什麼，只不過是因為寵壞了，很任性，屬於那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性格。

  高老這些年一直身體不好，時好時壞，好一陣，病一陣，高榮軍都有點習慣了。

  高榮軍接到老爺子住院或者病危的消息都不止一次兩次了。

  所以，這一次高榮軍也沒有在意，回到慶北，甚至先去送了朋友，甚至晚上還安排了酒局，來的時候，高榮軍萬萬沒想過，會是這樣的場面。

  「讓你爺爺安心的走吧。」

  高海城嘆了口氣，原本他是滿腔怒火的，可這會兒，也沒什麼心思訓斥高榮軍了。

  「你們都是幹什麼吃的？」

  高榮軍回過神，對著一群醫生發火：「我爺爺就在醫院，你們就眼睜睜的看著，你們都是廢物嗎？」

  方彥這會兒就在病床邊上，不過高榮軍並沒有認出方彥，方彥也沒有認出高榮軍。

  現在已經是深冬了，距離春節也就二十多天時間了，方彥和高榮軍在高速上，都是關著車窗的，哪怕下了高速，都是關著車窗的，所以雙方都看不到車內是什麼人。

  方彥並不知道眼前的高榮軍就是高速上一路壓著他車速的二逼。

  逝者已矣，這會兒高榮軍大罵一群醫生廢物，無能，也沒人和高榮軍計較，哪怕是方彥，也忍著沒有出聲。

  在這種時候，醫生大都會尊重一下患者家屬，給患者家屬一個發泄的空間。

  「閉嘴。」

  高海城怒斥道：「乖乖的一邊站著，這兒哪有你說話的份兒？」

  高榮軍破口大罵，高海城可不能這麼看著，整個下午，醫生們在做什麼，高海城都看在眼中，即便是方彥也是從慶城趕過來的。

  雖然高老最終還是走了，但是方彥當時能讓已經昏迷的高老恢復意識，能和他們說那麼會兒話，就能說明方彥的本事了。

  更何況方彥和黃正良還是省保健局的專家，像方彥和黃正良這種級別的專家，那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罵的。

  也就是這種特殊情況，人家不計較，可要是太過分，那就得罪人了。

  「哎，要是方醫生早到一會兒就好了。」

  黃正良禁不住嘆了口氣。

  「方醫生已經盡力了。」

  高海城說著還對方彥鞠了一躬：「謝謝方醫生，讓老爺子最後和我們還說了會兒話。」

  「高先生客氣了。」方彥急忙道。

  「諸位都去忙吧。」

  高海城又對其他人道：「今天辛苦大家了。」

  「高總客氣了。」

  眾人也都回了一句，然後紛紛走出了病房。

  「哎。」

  走出病房，黃正良還是禁不住嘆了口氣，對方彥說道：「真是讓人惋惜。」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

  方彥淡淡地道。

  「方醫生，我讓人準備了晚飯，一起吃點東西吧？」院長石長鎖走了過來，對方彥說道。

  「方醫生，這位是人民醫院的石長鎖石院長。」黃正良給方彥介紹道。

  剛才因為情況緊急，黃正良還沒給方彥介紹過，包括患者家屬，石長鎖等醫院的醫生。

  「謝謝石院長.......」

  說著方彥看向黃正良：「那就一起吃點東西？」

  方彥確實還沒吃晚飯，黃正良等人也都還沒吃。

  吃飯的地方就在醫院的食堂，吃過飯，方彥詢問黃正良：「黃教授是打算晚上和我一塊回去還是？」

  「方醫生這就打算回去，不多待兩天？」石長鎖急忙道。

  「那邊還有患者，這會兒也不是很晚。」方彥解釋道。

  這會兒也就晚上九點半，回去的話，最多也就兩個小時，開快一點，一個半小時，十一點多也就到慶城了。

  今天方彥才接手白血病的患兒，確實有點不放心。

  「那我就和方醫生一塊回去吧。」

  黃正良道：「咱們先去酒店，我收拾一下東西。」

  「開著車去吧，到時候就不用再回來了。」方彥道。

  「也好。」

  說著話，黃正良跟著方彥去開車，石長鎖和醫院的幾位專家也都跟著，畢竟車就在醫院停著。

  到了停車的地方，方彥突然眼睛一眯。

  「這車怎麼停的這麼近？」

  石長鎖走上前看了一下：「車門完全打不開呀。」

  「應該是高總的車吧？」邊上有人說道。

  保時捷，這種豪車，能開的起的人可不多。

  「保時捷？」

  原本黃正良也沒怎麼在意，只是想著這誰停車這麼缺德，聽到保時捷，黃正良突然一愣，下意識看向方彥。

  方彥輕輕地點了點頭。

  「真是命啊。」

  黃正良又是一聲長嘆。

  這個車大概率不是高海城的車，因為高海城來的很早，在方彥前面，除了高海城，那麼剩下誰就不難猜了。

  「是高少的車。」

  這會兒門衛已經被石長鎖喊了過來。

  「去喊一下高少，讓下來挪下車吧。」石長鎖對邊上一位醫生說道。

  除了黃正良，其他人這會兒還不知道其中的內幕，因為當時只有黃正良給方彥打過電話，知道高速上壓速的是什麼車，其他人並不知道。

  可即便如此，也沒幾個人願意跑腿，特別是去喊高榮軍下來挪車這種事，剛才高榮軍指著鼻子罵一群醫生沒本事，庸醫的場景還歷歷在目。

  「小孫你去。」

  石長鎖看向一位中年主治。

  這會兒跟著一起的醫生，大都是剛才在病房的，除了幾位主任副主任，還有一位主治醫生，孫主治原本只是湊熱鬧，畢竟方彥這位省保健局的專家，省廳醫療小組的組長來了，湊在邊上或許能混個臉熟呢？

  沒想到這會兒跑腿的活卻落在了孫醫生頭上。

  .......

  病房內，高家一群人小心翼翼的給老人家換著衣服，這會兒都已經換的差不多了。

  病人在醫院去世，患者家屬是不能私自把遺體帶走的，需要醫院開具死亡證明，然後由專門的殯葬機構負責接運遺體，然後火葬。

  高老的身份特殊，醫院這邊的手續也辦的很快，這會兒高家人也在等著殯葬機構前來接遺體。

  一家人都站在病房，默不吭聲。

  高榮軍站在邊上，這會兒還不能接受現實。

  對高榮軍來說，高老這個爺爺可不僅僅只是親爺爺，更是高榮軍出門裝逼的依仗和利器。

  有著老爺子在，不少人都要給高榮軍些許面子，雖然老爺子去了，高家也沒有沒落，高海城在慶北的公司規模也很大。

  但是對高家來說，也算是倒了一顆定海神針。

  孫醫生小心翼翼的來到病房，向裡面看了一眼，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有事嗎？」高海城問道。

  「高少，下面的保時捷是不是您的車？」孫醫生小心翼翼的問。

  「怎麼了」高榮軍沒好氣的問道。

  「您的車停的太近了，方醫生的車門打不開......」孫醫生低聲道。

  「還不下去挪車。」高海城沒好氣的對兒子說道。

  「方醫生，什麼方醫生？」高榮軍皺了皺眉。

  「快去。」

  高海城道：「方醫生是特意從慶城趕過來給你爺爺治療的省保健局專家，要是方醫生能早來一會兒，你爺爺或許就.......」

  說著，高海城也嘆了口氣。

  「黑色的帕薩特？」高榮軍下意識的問道。

  「對。」

  孫醫生道：「方醫生開的就是黑色的帕薩特。」

  聽著孫醫生的回答，高榮軍的腦海中突然一陣嗡鳴.......

  這麼說，方彥一路上那麼快，其實是為了搶救他爺爺，而他耽誤了他爺爺搶救的時間？

  「不，絕對不是這樣子.......」

  高榮軍有點呆滯了，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這麼巧？

  「愣著幹什麼？」

  高海城下意識的呵斥一句，然後也慢慢的反應過來了......

  「一路上壓著方醫生車的人不會是你吧？」

  知子莫若父，方彥和高榮軍都是從慶城趕回來的，高榮軍的德行高海城很清楚，再結合這會兒高榮軍的神情，高海城就有了這個猜測。

  「不......沒有，不可能這麼巧合。」高榮軍結結巴巴的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啪！」

  高榮軍當下就是一個巴掌。

  還真是這個逆子？

  剛才，高海城就恨不得把壓方彥車的傢伙五馬分屍，可他不知道是誰，沒想到，竟然是他的兒子。

  「你知不知道，就是你的任性，就是你的胡鬧，耽誤了方醫生搶救你爺爺的時間。」

  高海城都快氣瘋了。

  這個事要是別人幹的，倒也沒這麼讓人生氣，可偏偏是他的兒子。

  特別是見識過方彥的手段之後，高海城對方彥的話那是深信不疑，當時方彥說，要是能早半個小時，或許還有希望。

  而這半個小時，就是眼前這個不爭氣的玩意給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