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爺爺的孫子生病了，在省醫院？」

  方彥問。

  「剛才余叔叔找到了醫館，看上去很著急，想來余爺爺的孫子應該病的不輕，師父已經去了，方叔叔也跟著去了。」

  安瑤道：「我就想著師父年齡大了，身體也沒有完全好.......」

  「行，我知道了。」

  方彥道：「余爺爺是爺爺的救命恩人，又是第一次上門，咱們肯定要全力以赴，我這就過去。」

  老爺子的水平，方彥還是信得過的，雖然老爺子年齡大了，身體也沒有完全好，不過有些情況老爺子肯定能應付。

  不過以老爺子現在的狀態，一些情況可能無法應付，雖然概率很低。

  不過余大軍在老爺子心目中是什麼地位方彥是清楚的，在這種時候，方家自然要全力以赴，最起碼不能有愧於心。

  掛了電話，方彥就找到林忠學。

  「林廳，臨時有個事，我能不能請一會兒假？」

  跟在林忠學邊上的王江川都愣住了，整個人就像是死機了一樣，好半天沒能回過神來。

  這個時候方彥竟然要請個假？

  這還是王江川接觸保健工作以來第一次遇到這種事。

  要知道，保健工作負責的是什麼，是領導，是大型賽事和活動，保健小組的專家雖然並不為人所知，在很多時候宣傳也不會提及。

  像什麼上新聞了之類的，報導的都是領導，都是賽事，都是活動，可保健小組的專家們卻是不可或缺的，他們就是背後的無名英雄，一些搶救，一些治療那都是默默無聞的。

  這種工作，那是相當重要的，對醫療工作者來說，對於大多數醫生來說，能被選進保健醫療小組，執行醫療保健任務，那都是榮幸。

  之前有保健小組的醫生親人去世，都有人堅守崗位，像方彥這種請假的情況，王江川聽都沒聽說過。

  更何況這一次來的還都是重要的老領導，王老等人對方彥更是器重，這會兒方彥要請假。

  不僅僅是王江川，林忠學也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林廳，就兩個小時，救人如救火。」方彥道。

  「是有患者？」

  林忠學有點為難。

  方彥都說了，救人如救火，他要是阻攔，那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要知道有些事大家心裡都清楚，可千萬不能說出來。

  就說患者，醫生對待患者肯定是要一視同仁，可事實上呢，王老能人和普通患者能一樣？

  要是王老等人和普通患者同時病危，林忠學等人這邊肯定是要以王老為主，這就是現實。

  像方彥這種，換了別的醫生，肯定就推了，不會提出來，可方彥提出來了，林忠學卻沒藉口去拒絕，他總不能說王老等人更重要吧？

  「嗯，一位很重要的患者。」方彥道。

  「我去和王老他們說一聲。」

  林忠學無奈的點了點頭，方彥這一次都把他搞頭大了。

  「一群人在後面嘀咕什麼，還搞什么小團體？」

  看到林忠學上前來，王老不滿的道。

  「王老，石老，小方那邊有一位患者，情況非常緊急，您看.......」

  林忠學硬著頭皮道。

  「有患者就快點去。」

  王老第一個道：「我們幾個老傢伙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動，還需要人時時刻刻看著？」

  「王老頭說的對，我們其實是比較反感這些的，不過很多時候還是要體諒你們的難處。」

  石老也道。

  他們這些老頭子，其實還是更喜歡自由一些，只不過有時候身不由己。

  就像是他們出門，肯定要有人跟著，要有人看著，他們自己哪怕不喜歡，可要是下面做不好，那就是工作失誤，不盡職。

  這一次過來，王老等人雖然是主角，可也有老乾局的人陪同，慶州省這邊做不好，老乾局那邊肯定是要有意見的。

  其實這也是林忠學為難的地方，他知道王老等人可能不會有什麼意見，但是.......

  「小方！」

  石老向方彥招了招手。

  「石老。」

  方彥快步上前。

  「有事先去忙。」

  石老道：「要是有人不滿，可以找我反映，這件事我做主了，說實話，你還是我遇到的第一位在這種時候考慮到其他患者的醫生。」

  「是我爺爺當年的救命恩人，實在是沒辦法。」方彥苦笑道。

  「我就喜歡小方這個誠實勁。」王老笑著道。

  「老王頭你這才是愛屋及烏。」嚴老等人開著玩笑。

  「小方，快去快回。」林忠學道。

  「知道了，林廳。」

  方彥應了一聲，向幾位老領導打了聲招呼，就急匆匆的離去了，也不耽誤，王江川還專門派了一輛警車去送方彥。

  「方醫生？」

  「方醫生這是要去幹什麼？」

  中巴車上，一群省醫院的醫生看到方彥從療養院裡面出來，上了門口一輛警車，之後警車呼嘯而去，所有人都紛紛猜測。

  「方彥離開了？」

  傅永業看著遠去的警車，也在心中猜測。

  這會兒方彥急匆匆離去，是有什麼事嗎？

  有別的患者？

  可石老等人都在裡面，沒人離開，而這一次他們這些人最主要的任務就是石老等人，方彥這是什麼情況？

  ......

  省醫院，病房內，余大軍坐在病床邊上，病床上一位十七八歲的少年躺在病床上。

  少年的面頰上有著紫黑的斑塊，閉著眼睛，顯得煩躁，額頭上還貼著退熱貼，同時也正在打著吊瓶。

  看著床上的少年，余大軍的眼眶都有點濕潤。

  因為當年救方淵林受了傷，余大軍之後就再也沒有孩子，也就余海生這麼一個兒子，余海生也就少年這麼一個兒子，少年是余家的獨苗。

  十七八歲的年齡，而且少年學習很不錯，已經考上了高中，正在讀高一，余大軍和余海生都對孩子抱著很大的期望，卻沒想到現在孩子病的這麼嚴重。

  「流行性腦脊髓膜炎？」

  在車上，余海生給方淵林說著孩子的病情。

  孩子因為高熱住院，之後轉院到了省城，被診斷為流行性腦脊髓膜炎，在這邊都治療了四天了，今天早上，主治醫生把余海生喊了過去，告訴余海生，情況不容樂觀，希望余海生做好心理準備。

  流行性腦脊髓膜炎簡稱流腦，是由腦膜炎雙球菌引起的化膿性腦膜炎。

  這個病在臨床上傳染性強，危險性高，如果發現早，早期治療，相對來說還容易一些，如果突然爆發或者治療不及時，風險是非常大的。

  六十年代和八十年代，流腦都曾在國內肆虐，帶走了不少生命。

  方淵林這些年見過各式各樣的患者，比流腦嚴重的病症他都見得多了，因此並不驚慌，而是繼續的詢問病情。

  在車上，余海生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一遍，方淵林也做到了心中有數。

  到了醫院，進了病房，方淵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病床邊上袖管空蕩蕩的余大軍。

  「余老弟。」

  方淵林聲音顫抖的喊了一聲。

  「方.......方老。」

  余大軍聽到聲音，看向病房門口，一時間顯得有點激動，聲音也有點顫抖，不過還是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硬生生的喊了一聲方老。

  余大軍這個人很本分，也很有自知之明，也從沒有什麼非分之想。

  當年他救方淵林，純粹只是湊巧遇上了，事後也沒想過找方淵林讓方淵林報恩。

  這些年，余大軍一直生活在農村，沒有聽說過方淵林的名字，也沒想過方淵林是不是發達，要不是這一次孫子病重，他又正好聽到方淵林的名字，他是萬萬不會讓兒子上門的。

  雖然方淵林來了，可余大軍也知道雙方的差距，方淵林是名醫，省醫院的醫生都稱呼方老，他又怎麼能隨意呢？

  「余老弟。」

  方淵林走上前，眼眶也有點濕潤，伸手抓住余大軍空蕩蕩的袖管：「這些年我可是一直都在找你啊。」

  「方......方老哥。」

  聽著方淵林如此動情的話，余大軍終於忍不住喊了一聲，眼淚也順著臉頰滑落。

  這些年他過的有多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埋怨，可不代表他心中沒有什麼想法。

  有時候余大軍也禁不住會想，要是當年他沒有救方淵林，他的胳膊和腿好好的，或許就是不同的境遇，也正是因為他受了傷，才錯過了很多機會。

  和他當年一起的一些人，有的現在已經飛黃騰達了。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我先看看孩子。」

  方淵林沒有再和余大軍多耽誤，而是在病床邊上坐了下來，一邊觀察余晨星。

  「高熱煩渴，神昏譫語，手足抽搐，頸項強直.......」

  方淵林一邊檢查，心也不斷的向下沉，余晨星病的確實不輕，已經到了相當嚴重的地步了。

  可以說是血熱猖盛，營血被灼，陰液將竭，已經呈現一派兇險危急之候。

  好在余海生上門還算及時，要是再晚上一天半天，即便是方淵林前來，也無濟於事了。

  就是這會兒，方淵林也覺得相當棘手。

  最主要的是，余晨星是余大軍唯一的孫子，方淵林首先就存了幾分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