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爺爺說的,爺爺在亭長家裡做工,聽見那個帶兵入城的叔父說要殺了城中所有人。」少年哽咽著,抬手抹著不停落下的眼淚。
這時連接上層的階梯附近傳來腳步聲,十一下意識握住了她的手:「得走了。」
姜宜知道現下救出少年也於事無補,當務之急是找到出城的路,到時再來救人。
「你把這藥拿上。」她把靈藥交給少年,「既然你求了我,我就沒有不幫你的道理,你可知道除城門以外城中可有別的出口?」
「阿姊是好人,樂樂不該拖你下水。」少年抹著淚道,「出口.....我聽爺爺說城西邊有條支花巷,那兒緊鄰城牆,前年就破了一個洞以為一隻沒錢修繕那洞越破越大,後來附近的人用木板擋住了,興許那裡可以出去。」
不遠拐角處,兩個衛兵的影子映在了樓梯下方的地上。
「走了。」十一攬住她的腰,一飛身她被十一帶上了屋頂。
二人照少年樂樂所說的找了過去,果然在巷尾一棟房子後面找到了那個城牆破洞,這裡雜草叢生,也沒有官兵來過的痕跡。
「想來沖浩並未發現這個破洞。」她把洞蓋上說,「一會兒回去,你帶著孩子們先走。」
十一聞言皺眉:「那你呢?」
「渡人的前提是先渡己,只要你帶著孩子們離開了,我就沒什麼顧慮了。」她拍拍手,把掌心的土拍掉,既然那孩子求到了她面前,不幫忙她良心不安。
十一看上去卻有些惱怒:「我不同意,我和你一起留下。」
「你是主子我是主子?」姜宜問。
十一時被噎住,無法反駁。
事不宜遲,趁著天還沒亮。姜宜替楚子晴收拾好了包袱,放了她最愛的玩具,和幾件先做好的衣裳。
又裝了些吃食,她才放心。
出門的時候巡邏的守衛從客棧門前的長街走過,大門前也有兩個守衛,四人只能從屋頂走。
抱著兩個孩子飛檐走壁,十一卻絲毫不嫌累,回頭想接她時。
姜宜擺擺手:「帶他們走,到時我自會全身而退。」
知道拗不過她,十一也沒有堅持。
時間又過了兩日,接著推銷新品乳膏的名義,姜宜去了趟亭長府。
雨眠正在獻舞,跳的是西域的胡璇,腳步輕盈點著腳下的皮鼓,旋轉時裙擺飛揚儀態萬方。
對面的人也早就看呆了,趁她走下皮鼓舞到她身邊時,扯住她的衣袖將她拉坐到了懷中。
姜宜低下頭不去看二人親熱,暗暗握住藏在袖子裡的針管,劇毒的氰化鉀她本是調製來對付沐臻的。
沒想到先用在了這人身上。
「好了,人家還等著呢。」雨眠嬌柔說。
火熱的情緒就這麼被打斷了,男人顯得不悅,皺眉看了眼門邊站著的人:「那什麼乳膏在哪兒?是什麼東西?」
「回將軍,此物是一件可以使肌膚生香的護膚品,男女皆可使用。」她話音剛落,就有婢女端著盤子上前,上頭擺著三個同樣顏色的圓瓶,每一個都只有兩個指節的寬度。
沖浩皺眉看著那東西:「就,就這麼一小點一百兩?」
「東西好就好在她的效用,我可給娘子試試。」她說,走過去取了一瓶塗在自己的手背上,「塗在我自己身上,將軍無法體會它的妙處,不如就給將軍試試吧。」
她不由分說走過去,繞到了男人後面,針頭扎出了袖子。
可就在要動手的時候被另一隻纖細如蔥白的手握住了手腕。
雨眠搖搖頭。
久經沙場之人最忌諱不熟悉的人站在自己身後,俘虜砍頭可都是這麼死的,他立刻起身朝姜宜大吼:「你好大的膽子。」
見勢不妙,姜宜向後退了兩步微微躬身:「小人只是想向將軍展示它的用處。」
沖浩雙眸微眯,神情慍怒,剛要說些什麼就聽身旁女子嬌柔的聲音傳來:「你對我的朋友太兇了。」那聲音像是在撒嬌,卻令他心下一慌。
他坐下,將雨眠攬進懷裡霎時就忘了身後還有人的事。
直到沖浩被人喊了去,姜宜才有了和雨眠單獨說話的機會。
「你喜歡他?」姜宜抱起胳膊,面色微寒。
雨眠撅起嘴沉吟片刻說:「器大活好,說喜歡多少有點,但討厭勝過喜歡。」
「我要殺他你攔著我做什麼?既然討厭他,他死了你應該開心。」
她話音剛落,女人的臉轉過來,幽深的眸子拋卻了媚態直直看她:「你太心急了,我說了三天,還有一天呢。」
「三天後他就要屠城了。」
「那又怎麼樣,那些百姓的死活和你我有什麼關係?姜宜你沒有能力救那麼多人,即便是殺死了他。」雨眠說到最後譏諷的笑。
長出一口氣後,她把針筒收回了空間。
回到驛站,曲江臨還在。
他本該和沐雲帶著那四個被打得半死不活到現在還沒緩過來的人證,從破洞離開,卻沒有。
曲江臨磨著刀長嘆說:「讓我看著城中百姓死,自己離開,我屬實做不到。」明日無論如何他都會拼死救人。
坐以待斃從來不是姜宜的風格,當夜她用盡所能找到的首飾換了兩桶火油,夜裡就翻進了牢房。
沒有十一,她就只能藉助繩索上到屋頂,用竹子在兩棟房子之間搭了一根平衡木走了過去。
明日就是屠城日,守衛鬆懈了下來,進到地下一層並不難。
「你....」有人瞧見了她,神色詫異。
第一間牢房裡就關了一二十人,見不是官兵,又見她能進來不被發現紛紛低語:「救我們出去吧。」
「娘子你能進來定是能出去,你救救我們。」
姜宜把一個包袱放在牢門前,裡面是她從城裡找來的刀具:「我就一個人,能力有限,你們還不如自救。」
「可我們如何打得過官兵。」有人道。
她冷冷說:「官兵左右不過一萬人,城中被困百姓兩萬餘人,怕有什麼用何不一起殺出去。」
「阿姊?是那位昨夜救了我的阿姊嗎?」少年的聲音從隔壁牢房傳了過來。
姜宜丟下一句:「我能幫你們的就這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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