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時間，姜宜盆滿缽滿。

  正準備回去的時候，就聽二樓有人喊了她一聲：「餵村姑。」

  姜宜皺眉：「吳娘子有何吩咐？」

  「你那什麼火鍋底料，賣我一些，我還要林石頭吃的那個桃子。」她在樓上聞著味兒忍了許久，才鼓起勇氣問她要，那濃烈的香味實在太讓人嚮往了。

  姜宜抱起胳膊，嘴角勾起：「你要是不會好好說話，就別開口求人賣東西。」說罷她徑直轉身。

  身後的女子氣得跺了一腳地，快步從樓梯走下來，就在到了一樓的時候。

  精壯獵戶剛巧從另一邊走出來，吳娘子與他撞了個滿懷。

  她一把將人推開，瞪著他：「臭死了。」

  那獵戶的臉色有一瞬猙獰，拳頭握起了一瞬，之後又隱忍似的鬆開了：「對不住。」

  姜宜敏銳捕捉到男人的神情，垂眸思索了片刻。那女子快步上前：「你到底賣不賣，我有的是錢。」

  「三倍就賣你。」姜宜道。

  吳娘子咬牙：「你。」但想想那些好東西，還是應下了。

  有那麼一瞬間，姜宜覺得這丫頭有種不知死活的可愛。

  「不僅要三倍，你還要給我做一天的丫鬟。」姜宜說，視線遠眺，樓梯口的那個男人走向左邊的通鋪入口後關了門。

  吳娘子徹底怒了：「你得寸進尺，我就不信了出去還找不到一樣的東西。」說罷她拂袖轉身，噔噔噔地朝樓上走去，進門後冷哼一聲重重把門合上。

  似乎看出了姜宜在想什麼，在二人走出大堂後，十一問：「娘子覺得住一樓的三個男人有問題？」

  「你覺得有什麼問題？」她踩上一節階梯，長廊邊槐花開得正好，微風卷亂花瓣從腳邊落入廊下的溝渠。

  十一沉吟了片刻：「說是獵戶，身上卻不見柴刀。」

  「是啊，行走鄉野的獵戶怎麼會不佩戴柴刀呢，又怎麼會走到鮮少人煙的地方來打獵。」

  是夜，林石頭又來這兒蹭吃蹭喝，外加兩個眼饞她衣裳和吃食的王家兄弟。

  今夜沒有大雨，幾人在院子裡用火爐烤肉。

  十個金樓圍在一塊吃烤豬。

  王家兄弟對那五十斤的烤乳豬讚不絕口。

  正當幾人吃得正歡的時候，下午買了她東西的婦人也來了。

  「早就饞了，遠遠地就聞見了香味，」戴瑪瑙手鐲的婦人道，婦人冠夫姓，姓梁。

  姜宜便喊她一聲梁娘子。

  「這隻烤乳豬的顏色好紅潤，皮脆的，一口咬下去還能爆出汁水。」梁娘子原先還端莊自持，當下卻捧著烤豬腿形象也不顧了，「真是好吃。」

  姜宜把調好的酸醬推到她面前，又給她倒了杯茶：「你慢慢吃，還有呢。」

  「姜姐姐這兒真是太好了，伙食吃住都超好，我都不想和你分開了。」王洛一邊大口啃著豬蹄，一邊扼腕嘆息，「明日官道修好了，我們就要分開了。」

  王阮聞言敲了一下他的腦袋：「你一個男子別亂說這種讓人誤會的話。」

  「洛郎君一個小孩子，哪會叫人誤會。」她把豬腿肉分出來一部分給了王洛，手上沾了油，下一秒就又張濕手帕遞了過來。

  十一注視著她，那雙眼睛想要把她刻進眼裡似的。

  姜宜接過手帕擦手，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是驛站的驛丞。

  他手裡提著一大罈子酒：「老漢厚著臉皮也來討口肉喝，瞧我這兒還帶了好酒。」

  「多謝驛丞美意了，肉您隨便吃。」姜宜說著就要伸手接罈子。

  驛丞去把罈子往後拿了：「罈子中，我給您倒就是了，哪裡能勞煩姜娘子。」

  說罷他便自己舉著罈子給沒人的碗裡都倒了些酒。

  梁娘子抬手拒了那杯酒：「實不相瞞我懷有身孕，喝不得。」

  驛丞沒有堅持，繼續給其他人倒酒。

  「好酒配好肉，我可不客氣了。」王洛說。

  林石頭舉杯和他碰了個杯。楚子晴手裡抓著一塊肉湊到了十一身邊：「我也想喝，可以嗎？我不敢問娘親，娘親肯定不讓。」

  「啊啊。」小啞巴扯了扯她的袖子，像是在說：你還小。

  楚子晴輕哼了一聲：「我才不小。」

  十一勾唇，把她抱到自己腿上，拿起了酒碗。

  就在問道那酒的味道後，十一的手頓了一下。楚子晴沒等他喂，就自己捧過酒碗喝了一大口。

  「咔咔，呸好辣。」楚子晴大張著嘴喘氣，這就比辣椒還辣。

  姜宜抬眸，對小啞巴馬夫說：「你帶妹妹去休息。」

  「暈乎乎的。」楚子晴下地時踉蹌了一下。

  李淺聽了姜宜的話後不由垂眸，似是在疑惑什麼，他接住險些摔了的楚子晴朝姜宜點頭。

  兩個孩子離去後，驛丞笑了兩聲，他捋著鬍子說：「女郎年紀太小，不勝酒力。」說著敬了姜宜一碗酒。

  晚餐結束，眾人各回各處。

  姜宜腦袋發暈，倒在床上一下也動不了，屋外有細微的風，夜光把落在帳篷頂部的樹葉影子照了出來。

  一道側影長在門邊，影子被光透了進來。

  將男人側臉的輪廓描繪到了棚布上，他抱著劍，背挺得筆直。

  她便看著那道影子安心睡去了。

  入夜。

  夜裡驛站大堂的門打開，冷風灌入，樓內寂靜無聲。

  男人先是潛入一間房子，不多時又悄無聲息的出來，又進入了另一間屋子。

  梁娘子孕期淺眠，翻了個身，身後木門吱呀打開了。

  她身體僵直，背後丈夫的手突然從她腰上抽離，一聲悶響。

  丈夫的聲音低吟了一聲便沉寂了下去。

  接著陌生的手從身後伸來抓住了她的手臂。梁娘子驚叫出聲。

  短促的喊聲傳出來，男人捂住她的嘴，喊叫聲淹沒在唇齒。

  「後院那十幾個護衛放倒了嗎？」精壯男人問另一個獵戶打扮的精壯男子。

  屋中一共有四個人，其中三人正是留宿驛站的三個獵戶。一個控制著她，另一個搬動他丈夫不知死活的身體。

  還有一人

  另外一個身影藏在屏風後面她看不清。

  「他們喝酒吃肉好不快活，那烤乳豬確實美味，姓姜的小妮子手藝好錢一定也不少。」微光將男人的影子映在屏風上，是個矮小留著山羊鬍的男人，「瞧身段長得鐵定不錯，正好讓兄弟幾個快活快活。」

  「主子說了，不要節外生枝，畢竟我們才剛潛入了封州不久。」

  「能出什麼事兒，再過不久整個天下都是主子的，害怕區區殺幾個人嗎？」

  聽著他們的話，梁娘子驚恐得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