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要信口雌黃。」胡三娘奮力掙扎，從姜宜手裡甩脫，又被姜宜揪住了領子。

  她抓緊胡三娘的領子：「若沒有你跑什麼。」

  「我急著回家餵豬不行嗎。」胡三娘狡辯。

  姜宜鬆開她，上下打量這個女人，衣服整潔，唯獨袖口和裙子下擺有黑色灰燼，鞋底滿是污泥，她抬眸：「你進過我家廢墟？」

  聞言胡三娘低下頭眼神躲閃。

  「方才找到的煤球有多少個。」姜宜扭頭問工人。

  精壯小哥數了數地上的煤球：「七個，但姜娘子這不是煤球，是羊糞搓成的糞球，能不能起火用。」

  見胡三娘又想走，姜宜立馬把人拽住一路拖著她到了田家村村祠。

  大康國，五十戶一村，十村一里，十里一鄉，涉及刑事，都要先由村正和里長共同定奪後。

  村正田苗本就因為上次的事一聽到楚家媳婦四個字，便犯怵，現在又聽說案子與楚家有關，來得極不情願。

  「你且說究竟何事。」田苗一來便坐在了祠堂諸多排位下的椅子上，端坐的氣勢，仿佛是在升堂。

  姜宜把從廢墟里找來的幾個煤球用布包著扔到地上：「這幾個燒黑的羊糞球，是在我家廢墟的起火點上找到的，可以推測，起火的原因便是這個。」

  「是這個，又如何。」田苗皺著眉打量那些煤球道。

  不多時楚戎低聲咳了兩聲，楚子珉便推著他的輪椅到大門前：「說明我家的火是有人故意為之。」

  「喲，這就是楚郎君？咱們村唯一的狀元郎。」

  審案子這麼大的事，村子裡一半的人都來了。見了楚戎，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霎時間人聲鼎沸起來。

  「長得真俊俏，瞧瞧那三個孩子，也個頂個的好看。」

  「你們有沒有覺得姜娘子臉上的疤淡了？」

  「真是，這麼一瞧說不得姜娘子也是個美人呢。」

  田苗眉頭緊蹙：「肅靜！」他拍了一下椅子扶手，祠堂里終於安靜了下來，「楚家媳婦，你把胡三他娘帶到這兒又是何意？」

  「她在我家附近形跡鬼祟，被我抓住又言辭閃爍，再者說村中養羊的人戶，她家占大頭。」姜宜字字清晰，神情自若。

  田苗聞言捋著鬍子眉頭緊鎖，他哪裡斷過案子，也不知聽誰的。

  祠堂門口幾人讓開一條路，不多時一個鄉紳打扮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田苗立刻起身迎上去：「里長怎麼來了？」

  「有人在村子裡縱火，我自然要來斷一斷。」里長被田苗請到主位上坐下。

  胡三娘見新官來了，他不在村子上住，定不了解內情，說不定比田苗好糊弄。便來了底氣，指著姜宜尖酸說道：「怎麼著，你家是天王老子住的，我不過是在屋子附近看一眼熱鬧罷了。」

  「只是在屋子附近看一眼從未進去，為何你的腳上手上會沾上黑土和灰燼？」姜宜抓住她的手展示給堂中眾人看。

  眾人譁然。

  胡三娘皺眉反駁：「誰說就一定是在你家弄到的，我來之前在家中碰過灶台。」

  「那你的腳印為何與我家找到的腳印一致？」姜宜朝堂外伸手。

  楚子珉上前遞給她一張宣紙。

  展開後，上頭是從楚家院子廢墟里拓印出來的兩枚腳印。

  姜宜說道：「這兩枚腳印分別在院子後的草垛和進門處的牆根找到的，這兩處正好都是火燒得最厲害的地方，敢問胡娘子，你說沒進去過，可敢比一比腳印？」

  「我....」胡三娘朝田苗看去。

  田苗別開臉，嘖了一聲說：「快比。」

  見她不願意，吳大嬸和兩位村裡的婦人一起押著她比，果真合上了，驗證就是她的腳印。

  胡三娘無可辯駁，慌亂之下道：「我進去過又如何，能證明火是我放的不成。」

  「火當然可以不是你放的，但為他人掩蓋罪行，卻有可能。」姜宜冷冷朝婦人看過去。

  胡三娘便感覺如芒在背，稍稍離她遠了一些：「我家就一個老漢和個毛孩子，都與你無冤無仇，何必燒了你家。」

  「誰說無冤無仇？」楚子凌道，「著火那天，我還打了胡三兒幾拳。」

  「你打我兒子，你個有爹生沒爹養的小畜生。」一聽自己兒子被打，胡三娘便要朝楚子凌撲過去。

  情急之下，姜宜用手指勾住她後勃領子把人拉了回來：「聽我兒子說完。」

  楚子凌繼續說：「他辱罵我娘親，敢問我為何不能打他，然我並未出重手。」

  里長聽完眉頭皺起問胡三娘：「你兒子呢，叫他過來問問。」

  「他胡說，我兒子著火那日便回了娘家，我娘家人可以作證。」胡三娘說道，心裡早就慌得不成樣子，胡三兒認床今早聽說姜宜一家回來了，她才匆匆哄著他回自己娘家，也不知道柳春帶著他走到哪裡了。

  正想著，忽然一個女人被人從外頭推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個七八歲大的孩子，正是胡三兒。

  胡三他娘瞪大了眼睛。

  男子一手抓著柳春，一手拎著胡三兒走到廳堂中央：「在下是鎮上府司衙門的人，見著婦人帶著孩子進城，卻拿不出通關文牒，想是村子偷了孩子的，就帶來了。」

  「什麼偷孩子，你一句話也沒讓我說，我是去送孩子.....」柳春情急之下脫口而出，但又很快意識到閉了嘴。

  「多謝大人。」里長起身向男人行禮說。

  黑耀撓撓頭，下意識看向姜宜，但又很快移開視線：「舉手之勞，無足掛齒，在下先行離去。」說罷便快步走出了祠堂。

  姜宜盯著那個身影，有些狐疑，他們認識嗎？他看自己做什麼？

  「胡三兒你說，火是不是你放的。」案子斷到了這裡，真相基本已經明了，田苗也不想再浪費時間，便直接詢問胡三兒道。

  胡三兒心智不全，只當現在的事，好玩得很：「就是我放的。」

  聞言胡三娘扶額，臉都丟盡了，她生了什麼東西。

  「就是看楚家三兄妹不順眼，而且漂亮姐姐給的火石我沒用過找地方試試手。」胡三兒說著他從懷裡拿出那枚火摺子，拔開了頂上的蓋子，淡黃色的火苗露了出來。

  眼見現在要狡辯也不會有人信了，胡三娘抱住胡三兒，道：「我兒是被教唆的，他還是個孩子。」

  姜宜冷冷看著二人：「是孩子犯了錯更要罰，他今日是燒了我家，來日若是屠了整個村子，你也不罰嗎？」

  胡三娘：「我，我....」

  「我家三棟屋子，加上各樣物品，總共八十兩，胡娘子給錢吧。」楚子晴捧著小算盤指尖在上頭撥動著說。

  胡三娘哭得險些暈厥過去：「我去哪兒找那麼多銀子。」

  「你告訴我，給你火摺子的漂亮姐姐長什麼樣子？」姜宜拉過胡三兒問。

  胡三兒抬眼瞅了她一眼：「就跟你這個醜八怪很像，戴個大帽子，帽子外面全是布。」

  聽描述，姜宜大概知道該找誰要剩下的賠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