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活著?怎麼可能,你的屍體....」男人瞳孔坍縮。
「早被爾等分而食之了是嗎?」楚戎撥弄弓弦,側目看向男人,「竟不知,諸位忌恨楚某到了如此地步。」
男人留了一臉的絡腮鬍,在睡夢中被綁到了這裡,本就沒有束髮。
在黑布地下掙扎把那一頭摻雜著銀絲的長髮弄得蓬亂,他甩開擋住面部的長髮,好讓自己顯得硬氣一些說:「楚將軍說笑了,我等並不知您還活著,那具錯認的屍體自然是以親王之禮安葬了。」
「大家都是熟人,就別裝了。」楚戎垂眸低笑,他端坐的這隻椅子,是一日前王木匠特意送來的,姜宜為他設計的輪椅。
「呸,你綁架朝廷命官,就不怕陛下知道了問你的罪。」戶部尚書怒視他,身後的手臂握成了拳,他心底怕得狠,楚戎從前就是個瘋子,死而復生後莫不是更瘋。
「問我的罪?哈哈哈」他低沉笑著,苦澀說,「我為他拼死殺敵,三萬龍鑲軍卻因他的猜忌淪為棄子,他與敵國交易,要殺我的時候,三萬軍士困守而死的時候,他可曾想過,地底的亡靈也要問他的罪!」
「他是我們的君王啊!」他顯得些許激動,最後又強忍著讓自己鎮定下來,「一個死人殺了人,他問得著嗎?」
楚戎話音輕緩,竟還帶著一絲詭異的溫柔。
另一邊許久不作聲的兩運指揮使劉柄方跪地磕頭顫聲哀求道:「怎麼會....不,不,將軍你放過我,我不知情,我什麼都不知道。」
「怕他做什麼,龍鑲軍早死在了西北,他早就無兵可用了。」戶部尚書略帶顫抖的聲音道,「你殺了我也換不回他們的英靈,路線圖是我交給了陛下那又怎麼樣,做決定的是陛下,是你功高蓋主,引人忌憚!」
「咻。」戶部尚書張簡還未把話說完,一支寒箭穿過了他右眼眼窩,戳破了眼球。
「啊!」
「下次就是左眼。」
另一人渾身顫抖,下一面褲襠下濕潤一片。
楚戎低諷地笑著,手拂過弓弦,聲音低吟嘶啞:「這把弓好看嗎?」
劉柄方看著身側被戳穿了一一隻眼睛的戶部尚書,顫聲:「好,好看。」
「不夠好看。」楚戎撥弄著弓弦,「幾日前楚某家裡起了場大火,我家娘子送我的弓葬送大火中,也不知那場火和兩位有沒有關係」
「啊!」男人在地上哀嚎打滾。
劉柄方立刻搖頭:「沒有,沒有,絕不是在下所為。」
楚戎卻淡淡的,眼中滿是憐惜:「這把輪椅也是娘子命人為楚某做來的,你們沒見過這東西吧,這裡有暗扣....」
「咻——」一隻短針飛射出去,扎在張簡立起的膝蓋上,男人哭嚎得更大聲了。
楚戎的聲音依舊淡淡的,略帶歉意地說:「抱歉,我還不太會用。」
可怕,果然是殺神本人。
劉柄方咽口水,地上的人半死不活,他卻笑得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將軍要什麼,下官無有不應。」
「西北河谷里龍鑲軍三萬將士屍骨未寒,你說我想要什麼?」
聞言他懸著的心稍微鬆了松。
復又聽他說:「我要什麼,你小小的河運使給不了。自然要向罪魁,去討。」
「你,你莫不是要造反...」瞎了隻眼睛,男人仍用另一隻眼惡狠狠瞪著他。
「什麼話。」楚戎說,屋子裡昏暗,他半張臉隱匿黑暗裡神色晦暗不明,「我不過是想討回個公道。」
被傷了一隻眼睛的男人,短促的吸氣,用僅剩的左眼朝四周看去,探索可否有出去的可能,短而粗的絡腮鬍因恐懼被汗水浸濕:「你不能殺我,我乃戶部尚書張簡,我乃陛下欽點....」
「不要殺我,將軍!」劉柄方渾身顫抖,他表情扭曲,一張尖嘴猴腮的臉,一哭起來像是個吊死鬼,「將軍,那件事與我無關吶,我不過是其中的一個小環節,害死那三萬將士和您老師的是他,是他們。」
「他一人在屋子裡怕是要憋壞了。」姜宜自言自語,她手上端著一碟軟膏,裡頭摻了些藥,望他吃下能早日站起來。
「楚戎你今日若敢殺我,必定萬劫不復。」
「楚戎,你餓了嗎?」門口,姜宜扣響房門。屋子昏暗,她透過紗窗看不清裡面情形。
楚戎朝門口看去。
是個機會,張簡快速站起身,朝門口奔去。
就在距離大門一步之遙時,羽箭橫穿過他的脖頸,扎在了對側的牆上。
張簡倒地,悶聲透過木門傳出來,姜宜聞聲微微蹙眉,這聲音?現在雖然有了輪椅,可他用得不熟練,莫不是從床上挪下來時摔倒了?
她抬手正要推門,門內楚戎的聲音傳來:「我沒事,娘子可否晚些時候再進來。」
「你真的沒事?」
「無事。」
姜宜沒多想,把吃食放在了門口囑咐他記得吃便走開了。
自姜宜來了,楚戎嘴角的笑意就沒淡下去過,他扭頭看向顫抖不敢發出聲音的劉柄方。
而在劉柄方眼裡,他表現得越是雲淡風輕就越是恐怖:「別殺我....」
「兩河運使平時收了不少賄賂,帳上流水豐厚吧。」楚戎俯下身看著他。
劉柄方惶恐地點頭。
大堂。
楚子晴算完了今天添香館一天的流水,不禁彎起嘴角:「一共二十兩八錢,娘親能拿到今日所得的一半。」
「累死我了,什麼時候是個頭。」楚子凌靠在妹妹的高腳椅下邊說。
不多時一個人影躥了出去,他一走出長街便無頭蒼蠅的似的朝前跑,劉柄方始終記得楚戎最後的話:「我會命人送您回去,他們是龍驤軍的遺孤,亡命之徒,我不做的事情他們可不會手軟,最好一路跑別回頭。」
一路跑,不回頭。
劉柄方低吟著,一路撞開行人。
「誰要吃龍鬚糖?」姜宜拿著剛做好的糖果出來。
楚子凌立馬滿血復活:「我我我。」
楚子晴翻他白眼:「剛才還一副快死的樣子。」
為了慶祝今天添香樓轉型成功,姜宜親自下廚,做了頓仿河底撈火鍋。
牛油底料,四宮格,加上精選的上等五花牛肉。雖說是小說世界,可也有現實做背景,古時候的牛金貴,不能隨便殺了吃,這牛肉是專供京城達官顯貴的,秦遠香送過來的。
「我說了,他就是富家子弟,非要和我搶生意。」梁甜甜說。
因為這份牛肉,秦遠香得以踏進添香樓的大門。
餐桌上,他白了一眼梁甜甜道:「明明是你跟我搶生意。」
楚子珉推著輪椅從屋子裡出來,輪椅到了秦遠香身側的時候他才反應過來,微眯了下眼問:「這位兄台之前沒見過。」
聞言楚戎垂眸笑笑。
不多時楚子凌坐到了楚戎身邊瞪了一眼秦遠香道:「這是我爹。」
「誰?」秦遠香驚得長大嘴巴。姜宜總是一個人忙進忙出,她還以為她丈夫死了....活人啊。
「我家娘子承蒙諸位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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