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臣也皺起眉頭。

  我知道，他也看到了站在陳斐背後的陳大勇。

  「江老師……」陳斐似乎很害怕，她顫抖著身體朝江祭臣的方向靠近過來。

  在接近他的瞬間，一下子就撲進了江祭臣的懷中。

  陳大勇看著女兒害怕自己的樣子，臉色哀傷。

  我見狀，大踏步地朝江祭臣走去。

  伸手，一把將陳斐從江祭臣的懷中扯了出來：

  「江祭臣！你別太過分！」

  我看到江祭臣唇角微揚，看著我的眼神里透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他的嘴一開一合，像是在說著什麼，但是卻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

  他的臉，正好被對面的陳斐擋住。

  蘇夢瑤看不到他。

  慢慢地，我發現他皺起眉頭，眼睛裡逐漸充滿了血色。

  很快，他的左眼變成了通紅的顏色，他的臉色蒼白髮青。

  步履蹣跚地朝我的方向走了過來。

  我一驚，將對面的陳斐拉到自己身後。

  「沈安之？！」我厲聲喊道。

  其實剛剛在樓上走廊的時候，陳斐出現，在背後叫江祭臣。

  當時我就發現了異樣。

  因為當時，陳斐叫的，並不是江老師，而是沈老師。

  起初，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但是現在看來，從那個時候開始，就已經暴露了江祭臣的身份。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注意到罷了。

  江祭臣的笑容越來越明顯，他的喉嚨里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就像是受潮的收音機。

  蘇夢瑤終於發現了江祭臣不太對勁，她衝上前，拉著我的胳膊：

  「小心點！」

  我從背後抽出金剛杵，指著江祭臣的方向。

  這東西本就是沈晚晚給我的，現在面對被沈安之附身的江祭臣。

  我倒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起作用。

  「退後！蘇夢瑤！保護陳斐！」

  我大喝一聲，「陳大勇，愣著幹什麼！」

  陳大勇終於回過神來。

  他衝到我的身邊，看著身邊已經表情呆滯的陳斐。

  「別愣神！想辦法，在保護江祭臣的前提下，讓那個惡鬼從他身體裡出來！」

  陳大勇一頓：「這很難。」

  我目光如炬，看著對面的江祭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晃動著自己的脖子。

  他只是看著我，步步緊逼而來。

  這時候，我終於看清了他嘴裡所說的話：「殺了我……」

  他讓我殺了他……

  我突然上前，一下便將手中的金剛杵刺入江祭臣的身體。

  他倒吸一口冷氣。

  表情在哀傷和痛苦中轉換著。

  一如當年，我第一次見到沈晚晚的師傅時，他臨死前的樣子。

  太多的記憶不斷湧入我的腦海。

  村裡的那些村民。

  我爸我媽我爺我奶。

  他們死時的樣子。

  漂浮在村口湖水裡的屍體……

  江祭臣突然發力，他的眼球變成了白色。

  將我刺入他身體裡的金剛杵生生地拔了出來。

  「陳大勇！」我大喊一聲。

  原本懦弱膽小的陳大勇飛身一躍，一下子跳到江祭臣的後背上。

  就像是每夜那一百零八個惡鬼撕咬他的身體一樣。

  他的牙齒用力撕咬著江祭臣的脖子。

  江祭臣已經感覺不到疼，此刻，他的力氣極大，伸手一抓，便將陳大勇從自己的身上扯了下來。

  他低吼一聲：

  「你以為他是無辜的人？」江祭臣一邊說著話，看向被扔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陳大勇。

  我心裡想著，陳大勇看起來健壯。

  到用得上的時候，還真是一點作用都沒有。

  「看著我！」江祭臣嘶啞的聲音怒吼道。

  我重新舉起手中的金剛杵：「不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你都沒有權利去評判任何人的生死！」

  江祭臣根本就不怕我手裡的金剛杵。

  我看到他身上的傷口快速癒合。

  最後，就連血漬都消失不見。

  他咧著嘴笑，笑聲響得震天。

  他步步逼近，突然伸手抓住我的脖子，令我近距離看著他的眼睛。

  「不光是陳大勇，江祭臣，才是最應該得到報應的人！」

  江祭臣一邊說話，一邊從旁邊抓起一根短小的木棍。

  「他，不值得任何人的幫助！罪惡的人，都該死！」

  江祭臣眼神驟冷。

  在我們所有人的注視下，他將樹枝插進了自己的眼睛。

  左眼，那個被譽為天使之眼的眼睛。

  頓時，血流如注。

  蘇夢瑤對著天空放出一槍。

  「江祭臣！你清醒一點！」蘇夢瑤幾乎是半哭著說出這句話的。

  以前，我從來沒有見過她哭，就連難過都沒有見過。

  江祭臣的臉上滿是血漬，模糊了他整個左半邊面孔。

  看著蘇夢瑤，咧著嘴大笑出聲。

  「還有你！」江祭臣朝蘇夢瑤的方向走去。

  蘇夢瑤反應過來，立刻將陳斐護在身後。

  「江祭臣，你要幹什麼？！」蘇夢瑤聲音顫抖。

  只見江祭臣突然伸出手，一把牽住蘇夢瑤的脖子。

  「你喜歡他，卻不敢告訴他，然後，等到他的女朋友都是在你面前，你卻依然膽怯！」

  江祭臣嘲笑著。

  蘇夢瑤悄悄將陳斐推出去。

  此刻，她的身體已經被逼到牆角，無處可去。

  我拉住此刻目光渙散的陳斐，手腕上的紅繩突然觸碰到她的皮膚。

  只一下。

  陳斐的表情瞬間就活了過來。

  她四下張望著，就像是根本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一樣。

  突然，她轉眼看到倒在地上的陳大勇，向他衝過去。

  我想要拉住陳斐，卻被她甩開。

  她撲倒在陳大勇的身邊：「爸爸！爸爸你終於回來了！我和媽媽等你很久了……」

  我呆住。

  陳斐，難道從一開始就有通靈的本事？

  所以她才會畫出那些畫？

  對面，被沈安之附身的江祭臣，用手輕輕地抵在她的下巴上。

  卻在勒令她看向陳大勇和陳斐的方向。

  「卑微，也一樣是罪！」江祭臣的指甲，一下子變長。

  指甲里有發青的淤泥。

  他的指尖刺入蘇夢瑤的脖子皮膚。

  白皙的皮膚滲出血來。

  我再也顧不得陳斐和陳大勇這邊的情況，朝著蘇夢瑤的方向沖了過去。

  「放開她，這件事與她有什麼關係！」

  我舉起手中的金剛杵，高高躍起。

  雙手握住金剛杵的手柄，用盡我最大的力氣，超江祭臣的後心臟刺了下去。

  突然，江祭臣轉過頭來，正對著我。

  他的眼球依然在冒著血水：「韓大方！你想殺我？你太讓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