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正好，斜斜地照射在佛塔之上。

  沈晚晚像是一點都不覺得累，站在高處看著我。

  我喘著粗氣，感覺自己爬都爬不上去了。

  明明近在眼前的佛塔，卻被幾百級台階籠罩著。

  真搞不明白，這些高人為什麼這麼喜歡登高......

  我伸手對沈晚晚：「拉我一把，我實在走不動了。」

  沈晚晚復又從樓梯上跑下來，對我伸出手：「來。」

  我仰著頭，看著沈晚晚，笑出來。

  陽光灑在她的身上，輪廓被鍍上了一層金邊。

  「愣著幹什麼？有人還在等著我們呢。」沈晚晚一把抓住我的手，用力一拉，我整個人彈起來。

  她的手很冰，本就覺得有點冷的我，身體哆嗦著。

  「你知道我們今天過來會遇見誰？」我喘著粗氣問道。

  沈晚晚回過頭，看我一眼：「知道，很多事情的出現都是緣分，就像我跟你。」

  這話我愛聽，用盡力氣往樓梯上爬著，笑盈盈地問她：「你怎麼知道我爸在這裡？」

  沈晚晚微微一頓：「他不在這裡。」

  「嗯？」我停下腳步，「不在這裡的話，你為什麼要帶我來這裡。」

  沈晚晚搖搖頭：「他是被人帶上來，今天在。」

  我看著沈晚晚的眼神，她看上去真的一點都不像是十八歲少女的樣子。

  「看著我幹什麼？走啊。」沈晚晚回過頭去，不看我。

  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也重了些。

  等我們到山頂的時候，我整個人已經虛脫了，坐在地上不肯再走。

  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沈晚晚觀察四周，之後蹲身下來：「你在這裡休息一下，我先去找找，隨時電話聯繫。」

  我對她擺擺手，示意讓她先走。

  沈晚晚剛離開，我就看到不算太大的寺廟院子裡，聚滿了人。

  明明剛剛看上去還是空空蕩蕩的地方，怎麼突然就人滿為患了呢。

  身邊傳來一個聲音：「你還不知道吧？這裡可是個避難所。」

  我尋聲看去，就看到一個中年大叔，正坐在一旁啃饅頭。

  他將手裡吃剩的饅頭拿來逗院子裡的貓，但貓卻對他發出嘶嘶聲。

  中年大叔罵了一句，看著我，笑容單純：「來找人？」

  我一驚：「你怎麼知道？」

  中年大叔笑笑：「我告訴你，來這個地方的，不是求財，就是求命，像你這種來找人的，確實少見。」

  我不自覺地湊近他：「你是俗家弟子吧？」

  中年大叔想了想，點點頭：「差不多，算是吧。」他神秘兮兮地看著我，「不過，你要找的人，可不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你得有心理準備。」

  我一聽，神了！

  難道沈晚晚今天要帶我見的人，就是眼前這位？

  我就說，這世間萬物之事，有時候尋不到，到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等著我。

  「我要找的人是我爸。」我小聲說道，「大師能不能算得出來，他是活的還是死的？」

  中年大叔眯著眼睛靠近我：「難測，難測啊.......」

  我著急：「今天上山，本就是來找你的，大師能不能給我好好算算？」

  中年大叔對我伸出手：「以物換物。」

  我會意點頭：「對對對，我怎麼忘了......」

  說著，便低頭在自己的身上尋找一些值錢的玩意兒，但是找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有找到。

  「不如下次，下次來的時候，我再給你，可好？」

  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你若再敢誘騙旁人，便不必再來！」

  我抬頭，看到沈晚晚的身前，站著一個高僧。

  那高僧一臉白鬍子，看上去有些年紀。

  我慌忙起身，對大師躬身行禮。

  再回頭，卻發現剛剛那中年大叔已經消失不見。

  我驚叫一聲：「哎？剛剛......」

  「莫要管他，跟我來。」高僧只一句話，便轉身離開。

  沈晚晚撇撇嘴，對我招手：「過來吧，你還真是沒腦子，怎麼什麼人都信？」

  說著，便帶我離開。

  剛走出幾步，我總覺得背後似乎有人一直在跟著。

  轉頭，就看到約莫三四十個人，正趴在牆邊上看著我。

  看得我全身都不太舒服。

  我拉著沈晚晚小聲問道：「不對勁啊，這地方佛光普照，怎麼會有這麼多......惡靈？」

  沈晚晚打了我一把：「小聲些！不是所有的鬼魂都是惡靈好不好？！他們，也曾經是可憐人，否則，這寺廟庇佑不了他們的。」

  我慌忙點頭，想起剛剛那個中年大叔。

  明明就是個騙子，怎麼也會是好人？

  這好人的界定，也太模糊了吧。

  跟著高僧回到禪房，裡面充斥著香火的味道。

  我坐在並不算太舒服的硬凳子上，觀察四周。

  都說僧道不分家，看樣子，還真是。

  見我東張西望，那高僧也不說什麼，只是低頭烹茶。

  沈晚晚一臉無語地拽了拽我。

  我方才回過神。

  高僧的手乾癟無肉，他將手中的茶碗輕輕地放在我的面前。

  「施主的事，貧僧已經得知，但你要尋之人，似乎不在五行之中。」

  我一聽，覺得無用，表情微涼。

  我看一眼身邊的沈晚晚，發現那高僧並沒有給沈晚晚面前放茶碗。

  正好，手邊的茶我還沒碰，便將茶杯推到沈晚晚的面前。

  沈晚晚小聲道謝。

  對面的高僧卻只是看了我一眼，繼續煮茶。

  水咕嚕嚕的聲響，讓這個安靜的空間顯得更加安靜下來。

  高僧又將一杯茶放在我的面前：「施主莫要驚慌，周身雜事，莫要多問，若是有緣，便是延續前世，該償還的，終究還是要償還。」

  我聽得一頭霧水，轉臉對沈晚晚。

  沈晚晚也憋著嘴搖搖頭。

  對面，高僧突然輕拍了一下桌子：「來了。」

  「什麼來了？」我著急問道。

  高僧轉頭，從小小的門看向外面：「你要找的人，終於來了。」

  說完，他起身，向大門外走去。

  我的心跳很快，思索一瞬後，才慢慢站起身。

  「還不快跟上？」沈晚晚小聲提醒我。

  我哦了一聲，加快了腳步，跟在高僧身後。

  高僧走得極快，院落中，不少掃地僧和小和尚見了他，卻也不打招呼。

  我奇怪地看著周圍的人，剛想上前詢問。

  正對面，我看到一個身形健壯的男人，正大踏步地向大殿方向走去。

  說來奇怪，他雖看上去健壯，但印堂發黑，臉色發青。

  完全是一副長期鬼附身的樣子。

  但當我仔細觀察，卻沒有發現他的身上，有任何一隻鬼魂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