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醒來。

  我站在沈晚晚房間門口，聽到裡面有細微的動作。

  我敲了敲門：「晚晚，我可以進來嗎？」

  她沒有回答我的話。

  我比誰都清楚，昨晚是她想要保護我，但是我卻跟她生氣。

  我頓了頓，直接推門進去。

  見沈晚晚一個人坐在床邊，見我進來，她的眼淚一下子流了下來。

  「對不起。」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她受了委屈，捂著臉痛哭起來。

  我手足無措，上前，輕輕抱住韓晚晚的肩膀。

  「晚晚，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你，都是我的錯，是我誤會你了。」

  沈晚晚伸手抱住我的腰：「我沒有別的親人了，大方哥哥，我只有你，你能不能不要凶我......」

  我輕輕撫摸著她的頭髮：「沒事了，晚晚，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到家人。」

  沈晚晚突然推開我，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你要趕我走？」

  「不是，我只是......」我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晚晚打斷。

  「我不走，我哪裡都不去，大方哥哥，相比之下，你更需要我。」沈晚晚哭得梨花帶雨。

  看上去讓人心疼。

  我只當她還在耍小孩子脾氣，便笑著點頭：「好，是我需要你。」

  沈晚晚聽出我似乎在敷衍她，她立刻從床上起身，抓起一旁的金剛杵。

  「你看，我有很多可以保護你的東西，只有我在你身邊，這些東西才會發揮真正的效果。」

  我點頭：「好，我信你。」

  沈晚晚又哭了。

  有時候她的情緒，會讓我想起我媽。

  那時候，我媽總是為了我而哭，每天都哭。

  她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保護在我的身邊。

  一如現在的沈晚晚一樣。

  我問她：「你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事嗎？除了你師父以外，你還記得別人嗎？」

  沈晚晚沉默了，她低著頭，兩隻手緊緊地扣在一起，不說話。

  我上前安慰：「沒事，如果你現在還不想說的話，我們以後再說。」

  見我轉身要走，沈晚晚從背後拉住我的胳膊。

  「大方哥哥，我知道，從上一次告訴你沈安之的事，你就開始懷疑我了。」

  她說得不錯，我不否認。

  沈晚晚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其實具體的我真的不知道了。」

  她上前站在我的面前，就像是一個犯了錯的孩子。

  「從我記事兒開始，就一直跟在師父身邊，他說，以後，有一個人需要我保護，起初我並不明白是為什麼。」

  我看著她的眼睛：「你的意思是，從你沒有見過我的時候，你師父就準備把你交給我？」

  她點點頭：「小時候，我經常坐在道觀門口看著天空，

  我總是想，是不是你也在看著天空，你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我眉眼一動：「你為什麼要聽他的安排？你有自己的人生。」

  沈晚晚搖頭：「師父說，這是我的命數，我信命。」

  「可我不信！」我生氣，一個小姑娘，為什麼從記事兒開始，就要被定了結局？

  沈晚晚見我表情，笑了。

  好像每次她都能很清楚地知道我在想什麼一樣。

  「今天沒事的話，就出去走走，等有時間，我帶你回道觀，解了你身上這道宿命。」

  我儘量表現語氣平和。

  沈晚晚的笑容僵在臉上，幾秒鐘後，她才慢慢地點點頭。

  我揉了揉她的頭髮：「走了，今天可能會晚一些回來，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吃飯，不用等我。」

  沈晚晚看著我的背影，沒有再叫我一句。

  我走出臥室門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

  離開家，我回頭看了沈晚晚一眼。

  她依然站在原地，看著我。

  我慌忙收起視線。

  總覺得好像是我虧欠了她。

  如果沒有我的話，她是不是也能像普通女孩子一樣，過同樣的生活，做同樣的事.....

  到公安局的時候，他們說今天蘇夢瑤沒有來上班。

  據說是出了大案子，帶隊去勘察現場了。

  既然沒有叫我，我想，或許是暫時不需要我。

  於是，我開始在公安局大廳百無聊賴地刷著視頻。

  本來就是編外人士，我是沒有辦公桌的。

  或許是因為今天變了天，我覺得身體越來越冷。

  不自覺地裹緊身上的衣服，我仰頭看天，卻發現外面陽光正暖。

  我覺得奇怪，站起身想要走到院子裡去曬曬太陽。

  剛走幾步，我覺得自己的腿腳也開始僵硬起來。

  幾乎寸步難行，低頭，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我的心有些慌。

  轉頭看向周圍正在工作的警察們，卻發現大家的桌子上擺放著風扇，卻依然熱得出汗。

  直到這一刻我才意識到，應該是出了問題。

  我張了張嘴，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的聲音啞了，我能聽見自己的喉嚨里發出咯咯的聲音。

  但，即使是我對面的警察，卻都好像聽不見，看不見我一樣。

  我的視線逐漸開始模糊起來，我的左眼逐漸變成了紅色。

  又來了.....沈安之來了......

  這時候，我腦海中只有一個念想，必須要離開這裡，走進陽光中。

  我拖著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沒有人看我，沒有人關注我。

  我能感覺到有無數雙手正抓著我的腿，我的身體，我的脖子，我的手臂，甚至是我的頭。

  我習慣性地握住手腕上，沈晚晚送給我的護身符。

  下一秒，我看到護身符上發出刺目的光芒。

  只一下，我兩隻眼睛的視線全部都變成了紅色，周圍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血色。

  我看見，整個公安局的大廳里坐滿了人。

  他們全都看著我笑，全部都朝我圍了過來。

  我全身的汗毛豎了起來。

  「救......命.......」

  我知道，只有嘴在動，我根本就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我的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衣衫襤褸的老人。

  他張開嘴，伸出手，皮肉模糊一片，朝著我撲了過來。

  我低下頭，看到我的身體全部都被惡鬼包圍。

  他們所有人都正仰著頭看著我。

  這是以前從來都不曾發生過的事。

  我全身僵硬。

  看著他們一臉滿足的樣子，吞噬著我身體裡的熱量。

  「你們......滾開......」

  我用盡全力大喊出聲。

  但是那些惡鬼，反而像是著了魔一樣，全部都騷動起來。

  大廳里，不斷有惡鬼朝我襲來。

  他們有的在笑，有的在哭。

  有的，惡狠狠地看著我。

  我的身體開始被啃咬，他們以一種奇怪的姿勢撲到我的面前。

  疼。

  從來沒有這麼疼過......

  最後一刻，我看到有人朝我奔了過來，我看不清人臉。

  整個人直直地撲倒在地，臉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