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笑著，慢慢靠近我：「你猜啊。」

  說著話，她一根手點在我的胸口，輕輕一按。

  我感覺到她手指的冰涼。

  我沒有開口，慢慢後退，繞到剛剛被我丟下的公用自行車旁。

  「想跑啊？」女人掩嘴而笑，儼然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你以為，你真的跑得掉嗎？」

  大晚上的，誰要跟這種人，不，這種鬼交流。

  走為上策！

  我抓起自行車，腳下用力一蹬，就從女鬼的身邊穿行而過。

  一邊蹬，我一邊回頭，看到那女鬼仍站在原地。

  我放下心來，嘆了口氣：「終於甩掉了。」

  剛一回頭，就看到明明已經被我甩掉的女鬼竟然站在沒有路燈的小徑上等我。

  並笑容難看地對我擺手。

  我大叫一聲，一隻腳點地，在地上划過一個半圓，掉頭就跑。

  兩分鐘後，在我剛剛離開的地方，我又一次見到了剛剛那個女鬼。

  她笑得更加燦爛，露出一口黑牙。

  「哎呀，你怎麼回來啦？還是捨不得我嗎？」

  我狠狠地罵了一句髒話，扔掉手裡的自行車，直接上前，將金剛杵抵在她的脖子上。

  「你能不能不要再跟著我！」我大喊道。

  金剛杵觸碰到發青的皮膚時，我看到她的皮膚滋滋作聲。

  但是，她卻一點躲閃的動作都沒有。

  只是眼神有些哀傷地看著我，下一秒，她的眼睛就紅了。

  不同的是，她的眼裡流出來的並不是眼淚，而是兩行深紅的血。

  我的心瞬間就軟了。

  沒辦法，我就是這麼一個善良的人。

  要是放普通人。

  大半夜看到一隻女鬼跟你流眼淚，還是兩行血淚。

  估計嚇得當場暈厥。

  現在，我幾乎已經適應了這種狀況。

  我急了：「你別哭啊！我最害怕女孩子哭了。」

  聽了這話，女鬼更是哭得歇斯底里，一把抱住我的脖子，鼻涕眼淚都抹在我的身上。

  「韓大方，我就知道，你不會放著我不管的，我就知道......」

  我一聽更懵了。

  她全身冰涼，透過我的皮膚，我覺得那冰涼已經穿透了我的心臟。

  我乾笑兩聲，想要將她推開：「不是，大姐，我以前沒見過你吧？別給我戴帽子好不好？」

  任憑我怎麼推，她都不肯放手。

  我全身冷得發抖。

  「反正我不管，你必須要幫我！」女鬼的手仍然抱著我的脖子。

  我無奈地搖頭：「想讓我幫你，你剛剛還嚇唬我？」

  女鬼一聽，停止了哭泣。

  「我沒有啊？我沒嚇你，反正我一直都是跟著你的，是你自己沒發現而已。」

  我突然想起之前在家洗澡的時候，那個從我背後伸出手抱住我腰的長髮女鬼。

  我尷尬的笑笑：「那什麼，咱倆也不認識，你有冤說冤，有仇說仇。」

  女鬼終於鬆開了我的脖子，歪著頭看著我。

  借著慘白的月光，我終於看到，她乾癟的身體，內臟幾乎全部都消失了。

  我還是嚇得後退了半步，這麼殘缺的鬼，我真的第一次見。

  女鬼見我害怕，又準備哭。

  我立馬打斷了她的聲音：「只准你嚇唬我，還不准我害怕？你這是什麼道理？」

  女鬼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血淚，憋著嘴：「我忘了。」

  「噯？」我無語地挑著眉毛。

  女鬼怕我跑，慌忙繼續說道：「他們說，你能幫我。」

  「誰說的？」我問道。

  女鬼想了想，說道：「我答應過那個胖大叔和處女鬼，一定不會把他們的身份暴露給你。」

  我一聽，仰頭哦了一聲。

  這女鬼，腦子好像也不太好似的。

  我悄悄地繞到她的身後，這才發現，她的頭頂被開了一個洞，裡面果然空空蕩蕩的。

  我確實驚到了。

  眼前的女鬼看樣子死得很慘........內臟和大腦全部都丟了......

  兇手，比殺死宋玳的兇手還要變態！

  我突然有些同情她。

  「要不，先跟我回去再說？」我四下觀察著，「要是再引來別的鬼，我就麻煩上身了，到時候先解決誰的事？我就搞不清了。」

  女鬼一想，用力點頭：「好！我聽你的，我什麼都聽你的！」

  我默默地搖搖頭，現在已經對這些鬼怪精靈有了抗體。

  其實，想著，眼前這個女鬼又是誰的妻子，誰的母親，又是誰的女兒......

  我們所害怕的惡鬼，也都是別人所想念的人。

  只不過他們看不到所愛之人的靈魂罷了......

  我笑了笑，扶起地上的自行車，拍了拍后座：「來上車！」

  女鬼高興得像個孩子。

  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年紀已經上了三十歲，完全一副少女模樣。

  這樣也挺好。

  我也跟她笑笑。

  夜色中，我一邊騎車，一邊警告她：「以後能不能不要偷看我洗澡？」

  「噯？上次你看到我了？我還以為自己隱藏得很神秘。」

  我笑出聲來：「神秘？你都上手了好嗎？」

  女鬼似乎有點不服氣：「那也是你身材好啊，好久沒見過這麼精壯的腰了。」

  「打住！」我慌忙阻止她口無遮攔的話，「還有，你有沒有什麼不太嚇人的樣子？我怕一會兒帶你回去嚇到晚晚。」

  女鬼卻沉默了。

  我偏頭看向她：「怎麼了？」

  女鬼抿著嘴，半晌後，才開口說道：「我不記得以前自己的樣子了，我甚至不記得自己是誰。」

  自行車剎車的聲音，打破了安靜的夜空。

  「你......什麼都不記得了？所有的？」

  女鬼點頭，頭幾乎垂到脖子裡，樣子看上去更加嚇人。

  我近距離看著她，才發現，她的十根手指似乎全部斷裂。

  她的雙腿坐在我自行車后座上的時候，也噹啷著。

  她的皮膚焦黑，完全不似之前宋玳一樣慘白。

  原來，她的身體不是發青的，而是烏黑一片。

  「你......被火燒過？」我試探性地問道。

  女鬼突然像是想起什麼一樣，顫抖地抱緊我的腰：「別......我害怕......我其實很害怕.......」

  「怕什麼？」我似乎抓住了重點，「你還記得燒你的人長什麼樣子嗎？」

  女鬼的血淚再次流出來，看上去十分駭人。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能說.......」

  「不能說？」我覺得奇怪，「不能說什麼？」

  女鬼慌了，全身顫抖著：「我不知道......別問我，我不會說的！」

  說完這句話後，女鬼突然暴怒：「你們這群惡魔，我就算是做鬼，都不會放過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