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舒又仔細看了看趙管事遞上來的禮單，放到桌上道：
「趙管事可有查看再往前侯府與孟家的往來禮單？」
「少夫人才剛嫁進來，不清楚這些事也是正常。」
趙管事並不怎麼把這個年輕的少夫人看在眼裡，
「寧安侯府與孟家交往多年，紅白喜事和逢年過節都有禮物和禮金往來。老奴查看最近一次收到孟家的禮就是世子爺大婚，按照規矩降兩級回禮並無不妥。」
「那就是不曾查看前檔，那趙管事可知道，為何世子爺大婚孟家突然送了這般貴重的禮金？」
路明舒並不生氣他的態度，反倒態度平和地繼續問道。
趙管事愈發不耐煩了。
「當然是因為前次他家有喜事時收到了侯府的重禮才會如此回禮了。」
「可你方才說你都不曾查驗過過往禮單，如何一口咬定就是收過侯府的重禮？」
「何況寧安侯府為何要給一個並不親近的官員家送重禮？」
路明舒連著發問兩句，並不給他思考的時間。
「這……」
趙管事這時也反應過來她說的好像有道理，但還想嘴硬狡辯。
「我已讓人去尋來了過往禮單記檔，趙管事好好看看吧！」
路明舒朝抱著一沓冊子走進門來的綠枝招一招手。
綠枝將手裡的禮單冊子放到桌上，快速從裡面找出了路明舒要的那幾本。
親自遞到趙管事手裡去。
「少夫人怎麼知道何時曾與孟家有過人情往來？」
趙管事驚訝得瞪大了雙眼。
就如他先前所說，寧安侯府交際廣泛，每年的人情往來多如牛毛。
他一個專門管這些事的，也要費好大勁才能準確找到往前數年的禮單記錄。
少夫人才嫁進來不就，又是第一次管家理事，如何能這麼快的時間就找到孟家相關的禮單？
「那不然少夫人是主子你只是個下人呢？」
旁邊的綠枝很不客氣地翻了個白眼，
「趙管事也是伺候了多年的老人了，怎麼連查檔這點子小事都做不好，還要少夫人去費勁代勞？」
「若是大傢伙都跟趙管事這麼做事，大小事宜都要讓主母來操心，那主子一整天啥也不用幹了就等著幫下人去查檔好了？」
「你……」
趙管事被一個丫鬟搶白教訓，下意識想發火。
但是又礙於綠枝是少夫人貼身侍女，而自己又確實辦事不力，羞憤得老年都掛不住了。
「我怎麼了？我都去幫趙管事把冊子找來了，您快看看裡面的記錄，再好好給少夫人回話吧！」
綠枝哼了一聲，走回了路明舒身後。
路明舒輕輕扶著茶盞飲了一口茶，靜等趙管事看完冊子。
趙管事仔細查看了前幾年侯府與孟家的人情往來記錄，越看越覺得頭頂冒汗。
最近兩三年，孟家給侯府送的禮都是正常的規制，只有世子爺大婚這次是禮金之外多添了好幾倍的貴重禮物。
禮金是交到侯府公中了的，但是禮物是只記了檔直接送去了松鶴堂顧瑾珩手中。
「這……世子大婚時孟家確實送了重禮，雖禮物進了世子私庫。但按規矩，回禮也是可以從公中出的……」
趙管事把禮單合上，磕磕巴巴地說著。
「那你安排回禮之前可去問過世子爺，是否真的收了這些禮物？」
路明舒示意採薇去看那本禮單。
「老奴……還未來得及……」
趙管事知道自己這次恐怕是真的攤上事兒了，結巴著跪了下去。
採薇拿過禮單仔細看了看，也沉下了臉色。
「我看趙管事你並不是什麼還未來得及，而是根本就想偷懶少做點事兒。根本就沒想著要去查檔，更沒想到要去松鶴堂問一問情況吧！」
「孟家是文官，但是孟大人的小兒子不愛讀書，只喜歡舞刀弄劍的。他想托世子爺將他的幼子帶入軍營混個官職，才藉機多次送重禮賄賂。」
採薇一邊指著禮單上的記錄，一邊拿出另一份松鶴堂的禮單冊子來指給趙管事看。
「從前逢年過節孟大人多次送禮世子爺從來都沒收過，讓人原樣送回了。世子大婚時他就改了主意和禮金一起送進來，再讓轉送到世子爺的私庫。但是世子發現後即刻就讓人又打回去了，並未收入庫房。」
「怎麼松鶴堂的退回記錄你們回事處又沒記上呢？」
趙管事看著採薇拿來的那份記錄，上面確確實實寫了「已退回」字樣。
頓時冷汗全都下來了。
「我看趙管事這管事當得是一點都不上心啊，若是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了，就趕緊自請回家養老去吧！」
一旁看了全程的陳嬤嬤突然出聲。
「少夫人，饒了老奴這一次吧！」
趙管事嚇得趕緊給路明舒磕頭，「老奴不該偷懶耍滑，以後再也不敢了。」
「看在老奴為侯府做事十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請少夫人饒過這一次吧！以後必定謹慎仔細，再不敢犯錯了。」
路明舒看他認錯態度良好，也不想再繼續追究了。
「既然趙管事也承認這次確實是錯了，那有錯就該罰。不然如何服眾？」
趙管事一聽不會趕他走，趕緊又磕頭謝恩。
「老奴認罰，謝少夫人開恩。」
不管怎麼懲罰，最多挨頓打。
只要還能繼續在侯府當二管事，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那就罰月俸一個月，以示懲戒吧！」
路明舒揮手，「至於孟家回禮的事情，趙管事回去仔細斟酌好了再來回話吧！」
「謝少夫人，謝謝少夫人。」
趙管事千恩萬謝地退下去了。
「小姐，這管事明顯就是故意難為您的，您就這麼輕輕放過了？」
綠枝看著趙管事的背影還在不忿。
她都看得出來，這人根本就不是什麼偷懶，就是故意的，要給路明舒使絆子。
「少夫人心地善良，待下寬容。」
旁邊陳嬤嬤笑著出聲，「既然這邊事已了了，那老奴伺候少夫人去用早膳吧！」
今天趙管事的錯失若是落到王氏手裡，怎麼都不可能就只罰月銀就了事的。
「我還要去給祖母請安，早膳就在木樨院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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