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舒進王氏院門之前就想著雙管齊下，讓碧桃去請了老太太過來。

  若是王氏不講武德，用侯夫人和長輩的身份壓制，就是不把芙蓉放了。

  那她就要請老太太這個王氏的婆母來壓制她了。

  這還是方才在路家時跟顧瑾珩現學的。

  老太太才進來，路明舒就先一步撲過去跪倒在地。

  「祖母！」

  路影后的眼淚根本不需要醞釀，說來就來。

  「明舒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得罪了大伯母，要被這樣誣告陷害。還請祖母為孫媳做主！」

  「才回了一趟娘家的功夫，整個疏朗居的人就都叫大伯母打得打、關的關，可憐的芙蓉還不知道活著沒有……」

  顧老太太看向王氏，「那丫鬟現在何處？」

  王氏自從老太太進門的那一秒就知道大勢已去，又被路明舒這個小賤人給算計了。

  她也想惡人先告狀去向婆母哭求辯解的，卻沒想到路明舒這次動作比她還快。

  還又跪又哭，又是告狀又是給她扣帽子……

  老太太發問，王氏不敢再槓，直接讓人把芙蓉給帶了出來。

  「母親，這次的事是兒媳管教下人不周，輕易聽信了誣告沒能儘快查實。」

  王氏也給老夫人跪下，只把所有罪責都往徐媽媽身上推。

  路明舒本想著只要芙蓉好好的出來，再懲治動手打她的徐媽媽一番也就算了的。

  但是當她看到被兩個婆子架出來的芙蓉後，滿肚子的怒火都竄上了頭頂，瞬間就改變了主意。

  那丫頭一張俏臉又紅又腫地都看不出原本的長相了，身上的衣裙也都有了髒污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地方受傷。

  腫脹的眼睛緊緊閉著，人事不省了。

  「祖母，您看芙蓉這丫頭都被折磨得不成人樣了，大伯母對我的陪嫁丫鬟嚴刑逼供，恐怕還是意在我或是我娘家路家。還請祖母為我們做主，否則明舒再沒臉活下去了。」

  路明舒抓著老太太的裙擺哭得很是傷心，是真心憤怒和心疼芙蓉的。

  「寧安侯府一貫規矩森嚴。侯爺夫人的院子裡對下人更是規矩嚴苛無人敢不遵守。敢問侯夫人若是不首肯，徐媽媽怎麼敢自作主張就行誣告之事？」

  王氏張口欲辯，老太太也已經變了臉色。

  「明舒你先起來，讓人帶你那丫鬟先回去，喊大夫來看看。這件事祖母必定會給你個交代的。」

  讓陳嬤嬤親自將路明舒扶了起來。

  明舒讓綠枝先給芙蓉看看傷，再讓碧桃帶著人將芙蓉抬回了疏朗居。

  老太太看向王氏的眼神中滿是失望。

  「慣常只聽小丫頭們偷偷抱怨大太太的規矩嚴苛，竟不知你對下人都是這般冷酷刻薄？下人也都是爹生娘養的，賣身為奴本就辛苦，主家若是還處處苛責，他們還怎麼活？」

  「寧安侯府傳承至今，還從沒有傳出過苛待下人，刻薄寡恩的名聲。讓你主管侯府中饋，不是讓你來敗壞侯府聲譽的！」

  「母親，兒媳並沒有……」

  王氏還想嘴硬狡辯，老太太卻已經不想再聽了。

  「徐婆子是你的陪嫁婆子，萬般聽命於你，出了事你也是把責任往她身上一推了事。自己娘家帶來的貼心人你都半點溫情不講，更何況其他不相關的下人？」

  「母親……」

  「別說了，你自己回房去好好想想吧。」

  顧老夫人揮了揮手止住了她的話，一錘定音講了處罰。

  「你閉門思過這一個月，就先把管家鑰匙交到我這裡來吧。」

  「珏哥兒還小，正是培養習慣品性的年紀，別讓他早早接觸了這些腌臢之事學壞了。也挪到我那邊去，就住到瑾珩幼時所居的屋子。」

  「母親！」

  王氏聽到要讓她交出管家鑰匙還只是猶豫，再聽後面說要把顧珏挪過去養，頓時就破防尖叫了起來。

  「珏哥兒是我的命根子，母親要怎麼罰我都認了，就是不要把他給搶走啊！」

  王氏直接膝行到顧老夫人面前，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也顧不得擦。

  只因顧家子嗣艱難，她為了侯爺的爵位傳承咬牙忍著，幫他一房又一房的納妾。

  卻還是足足生了五個閨女才得了顧珏這個唯一的兒子。

  為此她吃了多少偏方受了多少罪過都甘之如飴。

  生產的時候還難產大出血差點兒沒了一條命，好難得救了回來，也失去了徹底傷了身子再不能生了。

  顧珏也因為胎里不足生產時又艱難，生下來就虛弱得跟個小貓兒似的。

  她熬幹了多少血淚才把這個寶貝兒子養到如今這麼大，聰明伶俐又乖巧懂事的，誰要搶走她的兒子，都是在要她的命！

  「珏哥兒是衛東唯一的兒子，何嘗不是我的寶貝孫子？你的心太歹毒，行事又不檢，可別養歪了我顧家兒郎。」

  老太太言語毫不留情，說著就吩咐人直接去幫二少爺搬院子了。

  「不行！珏哥兒身體弱，離不了娘親照顧，不能把我的珏哥兒搶走……」

  王氏又撲過去阻攔，卻被老太太身邊的婆子摁在了原地。

  只能眼睜睜瞧著那些人去了顧珏的屋子，王氏癱倒在地哭得嘶聲力竭。

  「你也別鑽牛角尖了，沒人要搶走你的兒子。此舉不是為了懲罰你，只是為著珏哥兒的前途著想，讓他先住到我那邊去，再過幾年他念書考學問，也是要同他大哥一樣，搬到外院去住的。」

  顧老夫人自己也是生養過兒子的人，能體會王氏的心情，但是確實王氏已經不適合教養孩子了，她就不會再心軟改變決定。

  但是對於王氏來說，這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懲罰。

  活生生掏出來了她的心一樣，還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幾腳。

  痛得她呼吸困難，恨不得當場就死過去才好。

  可是心念著兒子，她又還不想閉上眼睛。

  「母親，讓我去送送珏哥兒吧……」王氏哭著哀求。

  老太太卻搖頭，「不能讓他察覺是因你才讓他搬院子的。你永遠是他的生母，難道不想在你兒子心裡留下個好印象？」

  難道要讓顧珏知道一貫慈愛溫柔的母親是個狠心歹毒的女人嗎？

  不，當然不行！

  王氏的眼淚在冷風中凝在臉上，卻再沒有了聲音。

  只直直看著顧珏院子的方向，期盼著能看到他路過院門的身影。

  只看一眼背影都好啊！

  可是層層院牆阻隔，顧珏他們去木樨院根本就不會經過她的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