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怎麼了？」

  守夜的綠枝聽到聲音趕緊起身，掀開床幔詢問道。

  「我晚膳吃撐了睡不著，你陪我走走消消食吧。」

  綠枝迷惑：「可是小姐你晚膳並沒用多少東西啊怎麼會吃撐了呢？」

  「哎呀，不要在意這些細節，反正你小姐就是撐著了。」

  路明舒苦著臉下床，綠枝給她穿了小襖又披了斗篷。

  古時候的深宅後院一到夜裡就靜悄悄的，除了守夜的丫鬟婆子外就只剩下廊檐的燈籠散發著幽幽紅光。

  路明舒咋一見到還有點害怕，伸手握住了綠枝的手。

  「小姐，咱們就在屋裡走走吧。夜裡風大，出去又怕是要驚動守門的人。」

  綠枝把「不合規矩」幾個字又吞了回去。

  「嗯，我不出去，就在屋子裡轉轉吧！」路明舒點頭。

  反正這屋子外間套著裡間，空間大得很，整個走一圈都要費好久的時間。

  不過很快路明舒就放棄「散步消食」計劃了。

  寒冬臘月的，夜裡北風呼嘯。

  她臥室裡間是鋪了地龍的不覺得冷，外面的空間卻是連個炭盆都沒點的。

  走了沒一會兒就冷得手腳冰涼更沒有睡意了……

  「小姐，奴婢該死，忘了你身子骨弱受不得寒了。」

  綠枝滿臉的懊惱，扶著路明舒就要回床上去。

  「是我自己沒想到這個，哪裡怪得著你。」

  路明舒感受到小姑娘纖長卻溫暖有勁的胳膊，只覺得汗顏。

  綠枝因為從小練功的緣故身強體健的根本都不怕冷，而她這個養尊處優從不鍛鍊的千金小姐反倒身子骨弱得風吹就倒。

  兩人剛回到床上，就聽房門又被推開，顧瑾珩腳步急促地走了進來。

  「怎麼回事？」

  路明舒錯愕：「沒什麼事啊？」

  「半夏來報說見你起床滿屋子轉，是在找什麼東西？」

  路明舒和綠枝面面相覷，半晌後綠枝行禮退了下去。

  「沒找東西，我散散步。」

  路明舒有點不好意思，但還是說了實話。

  想起來又反問道：「你讓半夏盯著疏朗居？」

  這下輪到顧瑾珩眼神閃爍了。

  他不想讓路明舒知道他根本沒回外院松鶴堂，而是歇在側間了。

  不然就算是半夏通報他也沒法這麼快就趕過來。

  「不是盯著你，是讓他護你周全。」

  路明舒盯著他的眼睛審視了好一會兒，怎麼都有點不太相信這個說辭。

  「寧安侯府的世子內院還會有什麼危險不成？」

  要是他的後院都不安全，那他寧安侯府的護院都別想要腦袋了。

  他這個寧安侯世子爺也不用要臉面了。

  「不管是在朝堂、軍中還是在這侯府里，都有不少人處心積慮想要我的命。」

  顧瑾珩說到這裡也神情嚴肅了起來。

  「我身邊親近的人都會受我牽連，陷入無法預料的危險之中。你是我的娘子，我當然要派信任的人日夜不離的護在你身邊。」

  什麼？

  他居然派人全天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在監視她？

  見路明舒的表情又變得懷疑，他補充了一句。

  「他們都是我一手帶出來的親信，身手絕佳且善於隱藏。平常都不會監視你的言行舉動，也不會貿然出現給你帶來困擾的。」

  雖然還是不太能確信這監控的範圍是不是真的不涉及隱私，但是路明舒也只能姑且相信他了。

  誰叫封建社會就是沒有人權沒有隱私權，特權階級就是可以無法無天呢！

  何況想起公主殿下都能京城大街上被匪賊綁架這種事，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著想，還是要有隱身護衛保護左右的。

  「你真的沒事？」

  顧瑾珩還在擔心她的狀況。

  路明舒搖頭，「真的什麼事都沒有。」

  「手怎麼這麼涼？」

  「額……可能是……天生體寒？」

  路明舒開了個玩笑，把手塞進了被窩裡。

  顧瑾珩卻抓著她的手護在兩手之中，輕輕地揉搓著。

  路明舒：「……」

  四下無言中只有燃燒的燭焰突然爆了個燈花。

  「好了，已經暖和了。」路明舒縮手。

  顧瑾珩沉默著鬆開她的手，又往被子裡去尋摸到了她冰冷的雙腳。

  「怎麼也這樣涼？」

  這次路明舒沒能再說出話。

  因為顧瑾珩已經動作迅速地坐到了床尾，將她的腳護進了懷裡。

  冰涼一片的腳掌貼到了男人熱氣蒸騰的腹部。

  路明舒能感受到緊繃的腹肌線條，下意識就想縮回腳卻沒能動得了。

  「別動，給你暖熱了才好睡覺。」

  顧瑾珩聲音很輕，語氣卻很堅決不容置疑。

  路明舒其實很有些恍惚的不真實感。

  除了很小時候會被奶奶捂著腳睡覺之外，再也沒有人這樣待過她。

  這真的還是那個冷血暴戾喜怒無常地寧安侯府世子爺嗎？

  還是他真的是個難得一見的結了婚就會疼老婆的好男人？

  那原書中那個倒霉催的世子夫人，在他沒去世之前也曾被他好好珍愛過嗎？

  思緒紛雜地胡思亂想中，路明舒感受著腳很快回復了溫暖，竟不知不覺就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顧瑾珩又已經不在了。

  路明舒以為他是照常早起去宮裡當值了，也沒多想多問。

  卻不料一連三天都沒有見到顧瑾珩的面。

  想起之前兩人的約法三章，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問採薇等人他的行蹤。

  先低頭的人就像是認輸了一樣，她還不想認輸。

  直到第四天，她發現採薇和秦桑綠枝的神情都變得有些奇怪。

  像是遇到了什麼難事，但是面對她又欲言又止不好開口袋樣子。

  「發生什麼事了？」

  路明舒還是忍不住發問。

  三個侍女相互對視了一番，齊齊搖頭，嘴巴閉得跟河蚌似的。

  「那我怎麼幾日都沒見到世子爺和半夏侍衛了？」

  「回少夫人，世子……世子接了差事，出京公幹去了。」

  採薇被推出來回話，結結巴巴的一看就是在說謊。

  「是嗎？」

  路明舒又看向自己的兩個貼身侍女。

  秦桑受不了小姐的眼神逼視，小聲道：

  「小姐，我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小姐，世子爺應該是體內的毒又發作了。」

  綠枝一直就是個直腸子，有什麼話都不想瞞著自己小姐。

  就算是世子爺的吩咐，她也是先聽小姐的話。

  小姐不問她都快要瞞不下去了，現在路明舒開口問了，她就直說了。

  「什麼時候的事？」

  路明舒詫異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