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家【林圄】，此次是最後一次副本重置機會。

  錨點收集進度：3/4。請玩家【林圄】珍重收集錨點的時間。」

  林圄再睜眼，手機上的日期是7月26日。

  她面前是畫板，鋪上的紙是靜物的素描。

  咚咚咚——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逼近房間。

  是林清清，她抱著門框，小小的臉倚在門框上。

  她的鼻子腫著，流出的鮮血已經干在人中和嘴唇上。

  她舔著皸裂的嘴唇，眼神完全虛無空洞。

  「清清——」林圄急忙跑上去，撐著她。

  待走進卻發現她幾乎被鮮血浸濕，衣服全是斑駁的血痕，間或有兩個菸頭燙出的洞。

  「她們又打你了是不是……」

  林清清空空的眼睛像枯涸乾裂河床里的魚，她嘴中擠出兩三個字。

  「我家門口。」

  說罷，關於毆打的記憶共享到林圄腦中。

  所有聲音像蒙著紗布，朦朦朧朧透到林圄的耳朵里。

  「我讓你躲，小賤人。數學老師今天又一直看著你的位置，你說你用了什麼騷手段？」

  說這話的人身影高大無比，她倚靠在牆上，嘴中叼著一支煙，菸頭在黑暗中明明滅滅。

  「自己死來畫畫不夠，還把數學老師的心勾走了。接著踹。」

  林清清躺在地上，剛下過雨，此時地上有一片污濁的積水。

  眼前爬過一隻小小的蝸牛，柔軟的觸鬚輕微抖動著，白嫩的身體在濕濕的瀝青路上爬行。

  一雙腳伸過來，蝸牛碎成碎片。

  這張沾著蝸牛肉的鞋底踢上林清清的臉，重重碾壓著。

  鈍痛從身體各處傳來，林清清感覺自己的五臟六腑被攪碎了。

  那高大的身影蹲了下來。

  「聽說你跟數學老師睡過了。賤婊子，為了這事練多久了？」

  「既然喜歡，那就多來幾次咯。」

  幾個更高大的身影朝她湧來，林清清身上的每塊肉都不屬於自己了。

  「求你，求求你們，放過我吧。求求你們，不要在我媽媽面前。」

  「不要在我家門口。」

  「恭喜玩家【林圄】獲得錨點【巷中的碎片】：雨後的積水泛起波紋和漣漪。」

  林圄忍不住乾嘔，腦中的衝擊太大了。

  林清清的下體流血了，在陳舊的木地板上，像桐油。

  「清清，我們去醫院吧。我有錢的。」

  「然然……」林清清臉上是恨意，「然然。」

  「不要說話了，我們去醫院。」

  雨又落下了，將計程車車頂砸的砰砰作響，像小拳頭擂在上面一樣。

  這次的副本林清清遲遲沒有死亡，可能是林圄及時帶她去醫治的原因。

  她傷勢很重，菸頭在她小腹上燙出了大大的「賤人」。

  渾身密密麻麻交織的是深淺不一的青紫。最嚴重的是下體撕裂，縫了很多針。

  這三天她一直昏迷著，醒來後悶悶的不說話，但對林圄極盡依賴。

  林圄日夜陪在林清清身邊，日子像指縫中的沙子緩緩流過。

  十天後，林清清從醫院出來。

  頭暈目眩再次襲來，林圄的腦子像果醬一樣被攪勻。

  再醒來還是在畫室，手機日期是8月29日。

  林圄眼前畫板的紙上是上了色彩的靜物，她手邊還靜靜放著一盒全新未開封的顏料。

  黑色木盒上的鎖扣是金的，正中心還有個白標的外國人簡筆畫頭。

  林圄記得這盒顏料，是安然送給林清清的。

  林清清此時就坐在她的左側，她垂頭，額間漏下來兩縷碎發，軟軟的垂在她秀氣的鼻樑上，

  「清清……」

  「然然……」

  林清清轉過頭看林圄，八月午後的陽光從窗戶上照進來。

  林圄能看清她臉上金黃色的絨毛，棕棕的像月球土壤那般的眼瞳。

  兩人一同開口。

  是林圄先開口的，她將手側的顏料遞給林清清。

  「清清，這個送給你。」

  林清清愣了一下，她又露出那種遲緩的眼神。她知道這顏料有多名貴。

  「你剛剛想跟我說什麼？」

  「沒什麼……」

  林清清將頭扭過去，盯著窗外綠得反光的樹葉愣神。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見見我媽媽？」她愣神了好久，再轉過頭眼中是林圄也看不懂的情緒。

  林圄答應了。

  破舊的窩棚在城中村的低洼處，四周都是垃圾，層層堆高快要將窗戶擋住。

  林清清看到這堆垃圾，熟稔的將他們清理掉。

  「媽媽，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安然。」

  破舊但整潔的屋內床上，坐著一個美艷但落魄的婦人。

  婦人眼神呆愣，露出林清清偶爾也會露出的神情。

  「你不要覺得奇怪，我媽媽有精神上的問題，所以平時不怎麼說話。」

  林圄點點頭，繼續端詳著這個破舊的房間，她要找到最後一個錨點才能獲得地圖。

  布穀——布穀——

  從牆角傳出這樣的響聲，像是不倫不類的鳥鳴。

  林清清臉色大變，她神情開始變得古怪，她訕笑著說：「外面是什麼響聲，我出去看看。」

  細細簌簌的動靜響起，伴隨著輕聲的爭執聲。

  在爭執了三分鐘後，林清清回來了。

  她遮遮掩掩地往廁所里躲，「我上個廁所啊。」

  望著她長袖外套下地鼓包，林圄打開廁所門的一條縫，向裡面看去。

  林清清正在洗手。

  突然，她褲子口袋裡穿來一聲嗡鳴，但只有一聲，並未引起林清清的注意。

  林圄點開那條消息看。

  姐，東西給那個賤人了。

  轟隆隆，林圄的頭頂上方像有雷響起，她腦中有根尖針，雷順著這根針進到林圄的腦子裡，將她的腦漿攪得稀碎。

  我……是，安然，還是程果。

  門縫裡的林清清掀開手臂上的衣服，上面是周圍發黑的針眼。

  她此時正手持一個注射器，向靜脈里注射著液體。

  「恭喜玩家【林圄】獲得錨點【注射器】：不要往靜脈里注射奇奇怪怪的東西喔。」

  「玩家【林圄】，您已經收集完全部的錨點，本次副本將在五分鐘後結束。

  隨後開始迷宮環節，請玩家在五分鐘內保持存活。」

  五分鐘的倒計時化成血紅的數字，飄在林圄視線的左上角。

  門縫中的林清清不斷在抽搐。

  她高仰著頭，露出線條優美的脖子，她翻著白眼，呼出的氣息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