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漂亮。」
他說話有些磕磕絆絆的,嗓子中一點點擠出字眼,像是很久沒說過話一樣。
林圄能從他眼中看到赤誠,就像是幾歲的孩童。
透藍的眸中都是讚美和欣賞。
看來這個人真的不是沈恙……
卻和沈恙有著一樣的外表、一樣的體型。
沈恙眼中的東西林圄從看不透,但眼前這人眼睛就像是鏡子一樣映射著她的心。
【啊?這是雙生子戲碼?】
【這樣神作的人居然有兩個?女媧能不能愛愛我,我要碎了。】
【這到底是不是沈恙?】
【看著就不是啊,兩個人的眼神完全不一樣。這個眼睛是藍色的,看起來好乾淨。】
【圄圄,能不能把他救出來,他呆在玻璃罐子裡看起來好可憐……】
林圄看著這條彈幕,忍不住點點頭。
這人真的好容易讓人產生憐惜感。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
他說話斷斷續續,像是用力在組織著語言。「也……不……」
他也不知道,他將手掌貼在玻璃罐上。
粉嫩的手掌緊緊貼在玻璃上,他皮膚透白,看起來馬上就會碎掉。
她將手貼了上去。
只感覺這雙眼睛好熟悉好熟悉,眼中全是疲態,她好像無數次見過這雙眼睛。
輕輕閉上在休息地,通紅留著淚的還有噙滿愛意的。
「我們認識嗎?」
林圄顫顫巍巍地發問,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淚水已經盈滿了眼眶。
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頰滑落,她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水,內心感覺有一個無底的大洞。
自從看見這個男人的這一刻,就陷入了無法自拔的悲哀。
男人點點頭又搖搖頭,鼻孔里呼吸的氣泡順著培養液往上走。
她往著男人木訥的眼睛,也感受他此刻心中也是沉重的悲痛。她的手輕輕貼著玻璃罐,男人的手也移過來和她的手重疊。
無數的記憶湧向林圄的大腦。
是夏日裡陽光明媚的花園,花園自動噴水器的水散散地打在她的臉上,面前是白白淨淨滿臉稚氣的小男孩,「你好······我叫沈恙······
」再是蘋果樹上繁瑣的白色花朵,男孩坐在樹杈上,輕輕地為她摘掉頭頂的樹葉······
男孩反反覆覆張著嘴,在不同的場景下,對著不同的她開口說著:「你好,我叫沈恙·······」
眼前的這個人是沈恙,那坐在辦公室里的是誰?
林圄能肯定,眼前的人才是那個和自己有羈絆的人……
生理反應是不會撒謊的。
【等等……這是不是SSS級遊走BOSS?】
【終於遇到老觀眾了,你也看過水沒都市的副本嗎?這不是雙boss里的一個嗎?】
【我在諾亞方舟那裡也見過,當時這兩個本都是戰鬥天花板。然後後面就莫名被封禁了,看不了回放了。】
【SSS遊走BOSS?雖然看不懂,但是看起來好難,圄圄不會死在這個副本里吧?】
【一個空有美貌的花瓶,會死也是很正常吧?何況三重病院死亡率達到90%。】
林圄只能看到這些,再關於副本深入的信息就會被系統屏蔽。
「你疼嗎?」
沈恙搖搖頭,像是不知道疼痛是什麼。
林圄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漩渦,面對如此奇怪的情境,她居然放鬆下來。
放鬆警惕後被追逐的恐懼和疲憊立刻湧上來。
她困得睜不開眼睛,靠在男人的培養罐上沉沉地睡去。
她長長的睫毛垂下,烏黑的頭髮順著肩頭滑落,在培養罐散發的幽藍光中也美的不可方物。
沈恙盯著林圄不時微微抖動的睫毛。
嘴中吐著泡泡,湊近林圄仔細看著她……
雖然開播不久,4488經紀人早就為林圄造好了勢。被認定為新人收割機的副本和林圄堪稱極品的盛世美顏已經將她推上了新人熱度的前幾。
現在遊走BOSS的出現更是讓林圄直接空降到新人排行榜的第一名。
別人直播間:我與BOSS廝殺,我被殺死這件小事。
林圄直播間:BOSS與魅惑拉滿美人的睡眠陪伴頻道·····
【家人們,磕哪一對?】
【不能都要嗎?我有的是精力,我選擇都要!】
【135大沈恙,246小沈恙,周天兩個一起來嘿嘿嘿嘿。】
【這樣不是就可以玩蒙眼抓蝴蝶了嘛?嘿嘿嘿嘿,朕的愛妃朕來了。】
睡了兩個小時,林圄慢慢甦醒,下去找王寧寧交下午的成果。她依舊擰著眉,冷淡的眉毛能結出冰。
直到把下午的工作表格交到王寧寧的手上,林圄才從毫不設防的疏離疲憊狀態中恢復出來……
晚上還要去五樓再看一下,她要看看乾屍的日記里到底是什麼。
想著想著,她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hello,燒焦姐姐,漏腸姐姐。好久都沒有見到你們了嗚嗚,今天我好想你們。」
燒焦和漏腸此刻都躺在床上,皺著眉頭痛苦地呻吟著。
「你們怎麼了?」
燒焦女此時的脊椎骨已經被挖掉了,她上半身軟軟的癱倒在床上。
漏腸女的左手從手臂到手指所有的骨頭也都消失了,傷口被挖得血淋淋的滿目瘡痍。
製造傷口的人很仔細將她手掌上的每一塊骨頭都剔除了。
林圄感到這個場景和今天下午她巡查下四層的場景極度相似······
「我手疼。」
「不知道怎麼我背上好疼。」
都一樣對自己的傷口視而不見,完全沒去思考傷口怎麼出現的。
挖骨頭,為什麼精神病院裡的人骨頭都被挖掉了。
為什麼病人和員工對被挖骨頭絲毫沒有察覺。
自己也屬於員工的一員,肯定也不能倖免於難。
林圄雖然沒有感覺到疼痛,但是還是將渾身上下摸了一遍。果然左邊的肋骨骨頭少了三根,自己竟然絲毫沒有察覺。
如果自己、沒有察覺,等到副本結束的時候身上的骨頭是不是會全部都被挖光。
晚上九點,林圄離開宿舍,一踏入走廊就聽到無數的呻吟,痛苦壓抑的低喃和喘息。
無數交疊的呻吟在空蕩的病院迴蕩著。
晚上的五樓也和白天看到的完全不一樣。
精美漆好的牆壁牆皮剝落,地板上滿滿都是灰塵和裂痕,偶爾牆面上還會出現灰色的腳印和紅色的血手印。
缺腿的鐵椅子倚靠在牆邊,破落的沙發和垃圾堆放在走廊上。白天華麗美好的模樣全部消失,只剩下荒蕪壓抑的廢墟。
當時滴在林圄腳邊的血滴已經消失在深紅色的地毯上,林圄根據天花板上灰撲撲的腳印才在諸多相同的轉角里找到下午看到的那個。
女乾屍當時抵在自己膝蓋上寫著的筆記果然還在那。
林圄抬頭確認了一下,果然女屍掛在日記上方的天花板上,此時正皺著眉沉睡著。
林圄脫下鞋子拿在手裡悄悄走過去。
厚厚的地毯已經能幫助避免很多聲音,脫下鞋後腳步聲更是微不可計。
她小心翼翼地拿到日記回到女乾屍的視覺盲區。
日記是牛皮封面,灰撲撲的年頭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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