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雲顫著手接過,眼眶泛紅,顫著音道:「少爺,這……」
鶴軒頭也沒抬:「你應得的。」簡單直白。
然而檀雲卻猶如再生,撲騰一聲跪在地下,砰砰砰便是幾個響頭:「少爺,檀雲沒齒難忘,今生絕不會再有二心。」難得的聲音有些失控,那種激動澎湃在胸口充滿,活了,檀雲覺得她再一次完完全全活了下來。
「今日起,你便不再是奴籍。但還是往常一般,為我做事。只不過,之後便是活契。」頓住,鶴軒看了一眼,那明媚的女子,不免有些惻隱之心,又道:「我既為你除了奴籍,檀雲你也是個自由身,若你想再尋一番天地,我也不攔你。你也到了許配的年紀。你便去賬房支些銀兩,你也可以好好過日子。」
「檀雲願意繼續為少爺效力。」
鶴軒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她出去。
檀雲滿懷感激的退出房門,除去奴籍,那是那般簡單的事,除掉一個奴隸,與幫奴隸除去奴籍根本不能同一而論。奴隸死了便是死了,並沒有人會過問。然而幫一個奴籍的人除去奴籍的身份,不單單要去官府人事檔案將奴籍改成平民,其中手續繁多,數不勝數,其中打點費用,不說,單獨還要交上一百兩,押費。
然而這並不是最難辦的事,其中還需要一個保證人。不用想,這保證人便是周鶴軒來擔當。之後萬一檀雲觸動法條,這一切周鶴軒都要負一定的責任。正是因為這些,基本上沒有人願意一個奴籍的人脫離賤籍。更何苦,檀雲不單單是奴籍,還在周家簽了死契。
現下手裡攥著,兩張單薄的書紙,檀雲彷彿覺得有千斤之重。之前她這一生覺的都無法脫離這兩張紙的束縛。現下,她也是個自由身了。自己的生死再也不用任人拿捏。檀雲心裡不斷的說著『我是平民了,我不在是奴籍了。』瘋狂的喜悅沾滿檀雲的身心。對外界的反應有些遲鈍。
「檀雲姑娘……」樹蔭下奴僕裝扮的男子,連續喚了幾聲。
檀雲反應過來,看到那人眼裡忍不住的蔑視,然而並沒有理會那人,快速的手上的書紙揣入懷中。眸中不帶感情的掃過那人。然而徑直離開。
寶玉沒到檀雲儘是無視自己,頓時覺得惱火,但也耐著性子,上前堵住說道:「檀雲姑娘這是怎麼了?」
檀雲嘲諷鳳看了他一眼,冷笑道:「這不是寶玉大哥嗎?怎麼又事找我?」
寶玉嘿嘿笑了幾聲,神情有些不自在:「檀雲姑娘這是說的什麼話。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嗎」
檀雲並不像在與此人過多糾纏,神色極其淡漠的說道:「既然,沒事,那我就先離開了。」說著便頓住,斜眼睨了他一眼:「還請寶玉大哥之後沒事就不要打擾檀雲了。」
「你什麼意思?」再遲鈍,寶玉也察覺不對。檀雲這態度與之前截然不同。
「便是字面上的意思。」說著便要走。檀雲已經在他身上要到鶴軒要的消息。現下自己自是不用再噁心兮兮強裝笑臉。
寶玉一時有些不可置信,之前對自己還柔情似水的女子,現下卻是要與自己劃清界限。這讓他怎麼接受。然而被美人迷了心心智的寶玉,現下也清醒過來,檀雲之前那還是裝出來的,意圖就是套出自己話,現下頓時有些怒不可揭:「你,之前一直在利用我是嗎?」
檀雲淺淡的扯開一抹笑意,嘲諷之極:「對,那又怎樣。你蠢,就活該被人利用。」
寶玉聞言,一張臉氣的又紅又白。周煜祺倒台,自己自是跟著倒霉,之前奉承勢利眼,一個個輪番倒戈。自己的日子過得遠不如以前。然而,就在他以檀雲對自己有意思之時,然而這一切都是她在利用自己,套取周煜祺那筆貪污的錢。
檀雲突然頓住腳步。冷颼颼的說道:「這一切都是各為其主。當然,能怎麼短時日套出你的話,倒是讓我驚訝。」
話音剛落,檀雲便被一股強力壓倒,身後那人死死扼住她的脖頸,用力之大,欲要將檀雲置於死地。
檀雲一時不察,也不曾想過,寶玉此人會對自己下手。被人壓制在地,身後那人,壓在檀雲身上,雙眼赤紅赤紅,幾乎欲要滴出血來。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活的瀟洒。」
窒息感接踵而來。思緒逐漸放空,耳朵開始出現耳鳴聲。檀雲覺得自己這一次真的要死了。她不甘,少爺才剛剛為她脫離奴籍。她不甘啊。檀雲似乎可以看見自己逐漸發紫的面頰。
檀雲覺得自己快要失去意識之時,隱約覺得,脖子上的力道減輕了不少。還有熱流流過。隨後身上一輕。隱約有厚實的聲音說道:「沒事吧。」
林寒黑著臉,一手抓起檀雲的后領拉起:「怎樣?」
檀雲緩了許久,次啊看去眼前的狀況,有一瞬的失神,很快緩過來,提了一下,倒在地上,脖子還冒著血漬的人,啞著聲說道:「他死了?」
「恩。」
檀雲倒是沒有驚慌,冷靜的說道:「那這屍體怎麼辦?」
「後街,到了晚上便有成群的野狗。」意思就是都在那裡連骨頭都剩不了。
檀雲笑了笑,感激道:「謝謝林大哥。要不然,檀雲這次真的會是死在這裡了。」
林寒還是一如既往沉重臉:「不用,看到了。」看到了便順手幫了。
檀雲笑笑。她一直都很敬佩這個男子,又或者說是又敬又怕。看了一眼地上的屍體。有對林寒說道:「那就拜託林大哥了。」檀雲不認為自己能搬動一個男人的屍體大搖大擺的走到後街。
林寒微微點頭答應。
千景堂內。
主事人有些驚訝的開口道:「姑娘,這次怎麼親自出動。」
後背稱作姑娘的人一身普遍的白色紗裙,頭戴一頂帽檐,將整張面容掩蓋在帽檐之下。
那女子冷冷清清的開口:「那葯準備好了?」
「還差一點。」
墨蓮掩藏在帽圍之下的面容看不清神情,卻是淡淡的道:「那,人準備好了?」
主事人笑笑:「那是自然,早在半年前混進去了。現在只要時機,周家肯定是留不長久。」
「那自然最好,事情成了,千景堂自是可以在潮汐城一家獨大。周家自是留不得。」
墨蓮被帽圍遮擋下的嘴角,陰鬱的揚起。他等不及了。她狠不得周家閑雜舉滅完。墨蓮要周家嘗到她所忍受的家破人亡。
可惜,周煜祺這可棋子竟是這般早早的成了廢子。若不然,自己那需要親自出面。冒著暴漏的危險,隻身一人來此會面。
除夕那夜死的婢女自然不是吳鎖玉所殺,那把匕首自然是墨蓮刻意留下。為的就是將所有人的視線遇到吳鎖玉的身上,然而除夕夜宴身上的湯水也是她故意讓吳鎖玉『沒端穩』潑在自己身上。讓自己離場有個適合的由頭。
墨蓮在心裡嘲諷,也怪那婢女對自己太過放心,滅口進行的極其順利。不過小小的恩施,那婢女儘是對自己忠心耿耿。
原本那女婢是周煜祺身邊的人,後來不過小小的計策,不但為自己彙報繪雅落的事態,更是將周煜祺處的消息一字不漏的告知自己。墨蓮倒是不知說把個女婢是愚蠢還是樸實。
只可惜,周煜祺他們沒有成功的將那些人毒死。
周煜祺與杜若身上的藥物儘是出自墨蓮之手。然而可憐周煜祺與杜若到死都不知曉,自己苦心積慮,都是別人手中的棋子。
「姑娘,要是事成之後?」
墨蓮細白的手指在茶杯之上來回觸摸,半晌才道:「事成之後,周家自然是財產盡失,你認為我還能得到什麼?」冷冷掃了他一眼,又道:「難道之後你們千景堂之後在潮汐獨大,再也沒有任何商鋪與你們相較,你還嫌不夠?」
主事人連忙道:「當然不嫌不嫌,說說而已。」那人自己覬覦周家,然而自是清楚,周家無論成與敗都與自己無關。只不過商人天性貪婪,那人忍不住多了句嘴。
墨蓮忍不住鄙夷,商人便是這幅的心,貪心,貪婪。便道:「那就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主事人連忙應道:「愉快愉快。姑娘一個人可是可以?要不?」
「不用了,人多惹人注意。」墨蓮直接打斷。
走出千景堂,墨蓮尋著人跡稀少的地方離去。
茶樓雅閣之內。
鶴軒歪歪斜斜的坐在坐墊之上,喃喃念道:「原來只這樣啊。怪不得,怪不得。」墨蓮針對周家這是事出有因啊。怪不得能潛伏怎般就的時日。不過自己的周家挺冤的呀。
那麼墨蓮熟識醫理這一點也說得通了。鶴軒嘆息一聲,蠢啊,蠢啊。墨蓮這是聰明一世卻在最開始的時候蠢到無可救藥。
楚之遙,看著人神神叨叨了半個時辰,還沒有收斂的意圖,陰鬱的面色更加難看,感情自己的茶樓,就是這幾人想來就來先走就走隨意來回,最後還不給茶錢。
楚之遙忍無可忍,抄起手上的戒尺往鶴軒頭上招呼:「你這神神叨叨到底什麼時候能完,一個個都這幅樣子。」
鶴軒微微蹙起眉,抓住重點:「東方宇怎麼了?」
楚之遙不悅:「沒事提他作甚?」
鶴軒站起身,往門外走:「既然不說,兄弟也不好多說什麼。我走了。」
楚之遙,瞪著眼,氣急說道:「你就這樣走了?在我茶館里神神叨叨一下午,然會就拍拍屁股走人像話嗎?至少留下茶錢吧。」雖然才半個時辰。
鶴軒只是知道楚之遙這是在說的氣話。難得的,鶴軒也關心起楚之遙的事來了,回道原來的位置,坐下:「你和東方在我酒肆里不照樣白吃白喝。怎麼不說要留下酒錢。要知道,光是包下一間雅閣,都要幾百兩白銀,還別說,你跟不要錢似得,胡亂一通,什麼酒價菜價貴的,光是點貴的了。」
楚之遙語塞,沉下臉來,不語了。
「說說吧,東方怎麼惹你了?」楚之遙與東方宇兩人之間的關係,他們雖沒有明說,但鶴軒也察覺的不少。
楚之遙將人都怎麼說了,自是沒有矯情:「東方父親想讓他走仕途。」
「東方怎麼說?」
楚之遙,滿臉不愉:「若是他說了還好,直到現在,任何錶示都沒有。」
鶴軒能夠理解,楚之遙心裡的憂慮。倘若東方走上仕途,他們必將諸多阻礙。東方家又是世代為官為仕。東方走上仕途必是東方家所有人的意圖。
然而,若是這樣,楚之遙自是不會再與東方宇有過多的聯繫。因為這樣東方絕不可能迎娶男妻。讓楚之遙降低身份淪為男寵,這更是不可能。
「也許,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你不也說了東方至少現在沒有表態。也許不一定會走上仕途。」
也正是這樣,之前與柴邱糧鋪之事,府台沒有留情杖責柴邱,也正是東方的簽字。東方家的勢力遠比柴邱在邱順州來得大。然而東方宇為人低調,又不喜張揚,很少人知曉東方宇與東方家族的聯繫。
楚之遙苦笑一聲:「他能承受的住,東方一家的強勢?」東方宇雖不是嫡子但也是嫡出。東方家又怎麼可能放任他。
鶴軒拍拍楚之遙的肩膀:「那就看他也不願意捨棄他現有的一切。」
楚之遙,沒有應聲,因為他也不知道東方宇對自己到底用情到哪一步。
「你去哪?」楚之遙醒神之後,鶴軒早已起身,走出房門。
鶴軒回頭:「毓兒一個人在斜煬,我還的防著柴邱圖謀不愧的心思。」
楚之遙想了想,周鶴軒到茶肆總共不到一個時辰。頓時就罵道:「媽的,周鶴軒你活該成了妻奴。」
鶴軒惡劣至極的笑道:「老子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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