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老太太說這話的時候氣息還很虛弱，完全顧不上等身體緩一緩再說。

  「奶奶你先好好休息，其他的等你好了回家以後再說也來得及的。」

  裴初意放下手裡的水杯坐到祁老太太床邊，並沒有直接回答祁老太太的問題。

  但沒得到想聽答案的祁老太太怎麼能安寧的下來。

  還用已經布滿了歲月痕跡的手拉住裴初意，用近乎懇求的語氣繼續問裴初意能不能再給祁塵亦一個機會。

  但裴初意仍沒能說出祁老太太想聽的答案。

  給這個機會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裴初意承認祁塵亦對自己很重要，可儘管如此她也做不到用腹中的孩子去換祁塵亦。

  更何況祁塵亦從一開始就不在乎有沒有這個機會。

  或許對他而言妻子這個位置上的人是誰都沒有關係。

  該選擇什麼答案已經很清晰了不是嗎？

  裴初意不知道該怎麼去面對奶奶炙熱帶著懇求的目光，只能藉口單位有工作還沒處理匆匆離開了病房。

  也幸好祁塵亦當時不在病房，不然她想要這麼痛快的離開還要多費一點力氣。

  下午兩點。

  紀墨同已經到了錄製現場後那份被王主任更改過的採訪稿才送到裴初意手上。

  看到被更改的採訪問題裴初意才明白為什麼她在節目錄製前要了一圈稿子都沒能要到，王主任這分明是不想給她再重新更改問題的機會。

  初定的採訪稿上只有針對紀墨同成功在國外市場立足並站穩腳跟的經驗分享，再有就是對回國以後的打算和紀氏未來的發展方向。

  可王主任更改過的卻多了紀墨同的感情經歷。

  原本有關突然決定回國的問題後也多了一個後綴——有沒有在國外時特別放不下的人。

  因為這個專訪領導都十分看重，錄製開始前王主任也會親自趕到現場。

  她拿到改動過的採訪稿以後第一時間在演播廳里尋找王主任的身影，看到王主任後第一時間揚起手中的稿子詢問情況。

  王主任卻只扔給了她一個『好好做看好她』的眼神，然後就去一旁跟導播不知道說些什麼。

  聽到導播讓她準備後裴初意只能硬著頭皮走到攝像機前坐下，表情儘可能不露出任何破綻的和紀墨同先小聲說了句抱歉。

  她了解紀墨同從不喜歡將個人情感放在大眾面前談論，所以在錄製正式開始前也朝著紀墨同示意了下改動過的採訪稿。

  意思是如果他實在不願意說可以直接說不談論這個問題的。

  裴初意認為紀墨同是看得出她什麼意思的，專訪正式開始後也就完全按照採訪稿上的內容走。

  前面的流程一切順利，整個專訪過程都十分和諧甚至可以稱得上是默契。

  到了詢問紀墨同回國原因的時候裴初意表情雖沒什麼變化，掌心卻沁出了一層薄汗。

  「特別感謝紀先生能接受我們的專訪，從您的分享中也確實是讓我收益頗豐。」

  「紀先生的專訪是不少觀眾朋友們期待很久的，包括您此次回國也引發了不少猜測，除了我們剛剛討論的是不是有市場變動的因素外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原因呢？」

  裴初意始終微笑著看向紀墨同，心臟卻緊張的砰砰直跳。

  這個問題她從未和紀墨同對過，也不知道他會怎樣回答。

  只在心裡默默祈禱紀墨同笑一笑，然後說一句這個不便在這裡說明就此帶過。

  可紀墨同卻沉默了下來，雖只是幾秒鐘的時間但在裴初意那裡也變得格外漫長。

  就在裴初意準備主動說紀墨同不想分享也可以不回答的時候紀墨同終於出聲。

  「有。」

  聽到這個回答的裴初意只能繼續硬著頭皮問下去。

  「那不知道紀先生願不願意和我們觀眾朋友分享一下呢？」

  紀墨同垂了下眼眸，似乎沒有想好應該怎麼去說。

  裴初意只覺得自己臉上的笑容都變得僵硬起來，心裡默默倒數三個數字就準備繼續下一個問題。

  倒數的三個數字馬上結束的那刻紀墨同忽然抬眸，直視著裴初意的眼說：「因為有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在這裡。」

  「年輕的時候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好讓我失去了她一次，失去以後愈發意識到她對我的重要性，所以這次回國也是想要了卻自己的執念，回到她身邊。」

  「我已經失去了她一次絕對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和導播連線的耳機里傳出了一陣吸氣的聲音，誰也沒想到紀墨同會這麼配合的回答了這個問題，還十分契合的戳在了觀眾想看的那個點。

  裴初意已經不敢繼續和紀墨同對視，攥著採訪稿的手幾乎將紙捏碎。

  只臉上的肌肉還維持著微笑的表情。

  採訪結束後她像是一個逃兵般第一時間離開了演播廳，沒有和正一臉笑意迎面走來的王主任說一句話，也沒有再看紀墨同一眼。

  她站在二樓衛生間的洗手台前站了好久，以為不會有人找過來可一抬頭卻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口的蘇雪。

  見她抬頭、抱著雙臂站在門口的蘇雪悠悠開口。

  「後悔了？如果你當初嫁的人是墨同哥不是那個祁塵亦現在也不會懷著寶寶走離婚程序。」

  「後悔？」裴初意看著鏡子裡已然黯淡下來的眸子輕輕重複著這兩個字，好半晌才輕輕搖了搖頭。

  「不後悔，墨同很好非常好，只是我們不合適。他需要的是一個能給他溫暖的人，我給不了。」

  「那為什麼不敢面對墨同哥？」

  裴初意低著頭沒有回答，耳邊只有從窗戶透進來的陣陣風聲。

  這次專訪的效果比裴初意預想的還要好，隔天她前腳剛走進辦公室後腳一個禮花就在她頭頂炸開。

  毫無準備的裴初意捂著胸口許久沒有緩過神，連同事說晚上王主任要弄一個慶功宴的話都沒有聽真切。

  一上午的時間王主任辦公室的電話幾乎沒有停過，因為太多的人出入他的辦公室到後面王主任乾脆一直開著辦公室的門。

  連裴初意想去找王主任詢問調崗進度都找不到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