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晴嵐拿起一個博山爐。

  乍一看是個很不起眼的爐子，通體為青銅所制，爐子身上鏤空雕刻著祥雲與飛鳥，工藝十分精緻。

  「就它了。」廖晴嵐十分滿意。

  錦繡有點懷疑自己的眼睛：「就一個香爐而已？」

  不怪她大驚小怪，這香爐在滿屋的金銀珠寶中，實在太不起眼，尤其是跟那一大堆人參比。

  作為小姐的拜師禮，確實有些寒磣。

  「當然不止是一個香爐。」

  廖晴嵐將香爐裝入錦盒，沒有回到臥房，而是走到書案前，提筆開始刷刷一通寫。

  「好了！」廖晴嵐將紙遞給錦繡，「明天去幫我準備這些材料。」

  「沉香、龍腦、白檀、白芷、寒水石……小姐，這些都是用來制香的？」錦繡問。

  「沒錯，這是我專門為他調製的香，送出去是不是顯得我很用心？」廖晴嵐自己都要感動了。

  「小姐你什麼時候學的調香，我都不知道呢。」錦繡滿臉崇拜。

  廖晴嵐清麗的臉龐微微一笑，掩飾內心的苦澀。

  這些都是上輩子她入宮之後學的，如果不給自己找點事做，她該如何打發宮中漫長寂寞的光陰啊……

  後來等顧明昭登基，她因常年憂思過度，身體狀況很不好，顧明昭專門從宮外請了名醫貼身照顧她。

  她也沒閒著，跟著名醫一起研究怎麼引藥入香，上一世調了不少好方子，顧明昭也說過喜歡她宮中的味道。

  既然以前喜歡，再拿出來送應該也不會有錯。

  *

  第二天。

  廖晴嵐一起床，就看到桌上已經擺好她昨天寫下的材料。

  她收拾完用過的早膳後，就開始伏案工作。

  府上的丫鬟們從來沒見過人制香，都一直圍在廖晴嵐身邊，看著她浸泡、蒸煮、炒制、研磨、調製。

  從清晨一直忙到傍晚，終於調製完成。

  「小姐，咱們先點上試試好不好？」錦繡對成品充滿好奇，其他丫鬟也都跟著點頭附和。

  「當然可以。」廖晴嵐將香盒遞給錦繡，讓她去點。

  沒過多久，味道隨著香菸裊裊升起，充滿整個房間。

  香味如松木般清新而深沉，帶著木頭特有的清洌，讓人感受到心神寧靜。

  「大小姐真厲害！」

  「大小姐會的東西可真多呀！」

  「這比府里採辦的香好聞多了呢。」

  丫鬟們的讚美聲不絕於耳。

  廖晴嵐心中得意，將香盒與香爐一起收好，準備找個時間去送給顧明昭。

  等她忙活完，有不速之客前來拜訪。

  「嵐妹妹，你這裡今天真香啊！」

  她的二表哥程源走了過來。

  廖晴嵐揉著眉心：「二表哥，你今天不是應該科考嗎？怎麼到我這裡來了！」

  她的母親程雲湘出身於榮國公府，也是百年簪纓世家，族中人才輩出。

  可是偏偏除了她二表哥這樣一朵曠世奇葩！

  她外公、舅舅、大表哥都是驍勇善戰的戍邊大將，唯獨二表哥從小身體就弱，連長槍都拿不動。

  舅舅想著，不能習武就算了，反正也不需要他來繼承家業，那就好好讀書吧。

  可是二表哥對讀書也沒什麼興趣，經常逃課，去了也是在課堂上打瞌睡，夫子氣得直向廖震東告狀。

  要不是有姻親關係在，像他這樣的學生早就被趕回家了。

  上一世程源翹了會試後，好像是被舅舅逐出家門，從此以後她許多年沒再見過這個表哥。

  「我去了也考不上，幹嘛還要浪費這個時間。」程源絲毫沒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什麼問題。

  「表哥今天為何來找我？」廖晴嵐雖然知道答案，還是問道。

  「會試不去，我爹估計會氣得半死，我以後離開京城避避風頭，所以來跟嵐妹妹道個別。」程源笑道。

  上輩子受她這個皇后拖累，父親、兄長、舅舅、大表哥都曾伶仃入獄。

  二表哥聽聞京中發生巨變，火急火燎趕回來，帶著大量的金銀玉石，替家人疏通關係，這才讓家裡人免了許多皮肉之苦。

  後來她好不容易央顧明昭同意，放過她的家人，也是靠著二表哥多年積累的勢力和人脈，帶著全家遷徙到蜀地。

  「二表哥在外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我也對外面的世界很好奇，能不能每月給我寄一封家書，講講你的所見所聞？」

  程源挑眉：「我還以為你會像其他人一樣罵我不思進取，沒想到啊……」

  上輩子如果不是有程源在外打點，她的家人們在獄中恐怕都撐不到顧明昭鬆口。

  最後就是這樣一個被所有人視為不學無術的不肖子孫，救了所有人的性命。

  她怎麼可能會阻止他。

  「二表哥你缺什麼儘管告訴我，只要我能幫上忙，一定傾囊相助。」廖晴嵐承諾。

  程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笑道：「嗐，搞這麼嚴肅，那就先把你調製這香的方子給我吧，我做了賣出去，盤纏不就有了。」

  這樣的方子，廖晴嵐上輩子調製出來很多，她拿起筆一下子寫了十幾張，遞給程源。

  「今天燃的這種功效主要是鎮痛，安神的、助眠的、提神的、治頭痛的、補氣血的，配方和功效都在紙上，二表哥要是發財了，可別忘了我。」廖晴嵐調笑道。

  程源沒想到這表妹竟然還有這本事：「可以啊，原來嵐妹妹才是真的深藏不露。」

  以他遊歷江湖的經驗，這些方子調製出來的薰香，日後一定能風靡盛行，他得想個法子好好經營，不能浪費表妹的心血。

  「表妹你放心，等我製作出來再包裝一番，肯定能掙大錢，到時候咱們五五分。」程源開懷大笑。

  廖晴嵐這兩輩子加起來都沒缺過錢，哪怕當皇后被架空權力時，依仗廖震東的權勢，宮裡人也不敢短了她的吃穿用度。

  她這方子給了程源，從沒想過還要討什麼好處。

  「不用啦，你覺得有用就好，掙了錢你自己留著。」廖晴嵐搖頭。

  「那可不行，親兄弟明算帳，就當我買斷了你的方子，以後可不能再給別人啦。」

  想起上輩子程源一走，許多年後才回來，廖晴嵐沒把他的話當真，應付了一下。

  兄妹倆又隨便聊了一會，算是正式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