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注意到了黎季垂在身側的十指正在收緊。
許是意識到了什麼,他很快又恢復如初。
「蘇七說得對,眼下只是找到了一個大致區域,接下來的排查工作,有得刑偵部那邊忙了。」
蘇七聞言,附和的點點頭,「這些事情急不來,還是先吃早餐吧,我估計消防局那邊的同事,也快要將屍體表面那層水泥清除完了,如果沒有意外,吃完早飯,我就要開工了。」
「好。」
蘇七留在鑒證科,跟他們一起吃完早飯,而後才像個毫無防備與發現的人一般,回到法醫科。
如她之前猜想的那樣,她還來不及查些什麼,小西便送來一個消息,「蘇法醫,可以對水泥里那具屍體進行剖驗了。」
「好。」
她瞬間恢復鬥志,只要是進入工作狀態,她可以完全做到心無旁騖。
小西在旁邊替她把各項準備工作做好。
她套上手術服,戴上手套,確定錄影儀打開后,按照程序介紹了一遍屍源以及屍檢方向,而後才拿起解剖刀。
因為屍體封死在水泥內,肌肉已經受到了嚴重的腐蝕。
好在她的死亡時間是在一個月內,剖開胸腹腔后,裡面的各項器官還算完好。
從她的屍表來看,身上各種各樣的受虐痕迹。
如同她病例上記載的那樣,她的確已經是癌症晚期,癌細胞擴散得十分迅猛,器官衰竭嚴重,但這並非是她的死因。
蘇七仔細屍檢了兩個小時。
死者屍身上所表現出來的痕迹,都不足以致死。
她只得從屍體身上取下各個樣本,讓小西送去鑒證科做毒物鑒定。
不過,她的死亡時間倒是可以確定了。
因為她的胃裡還有殘留的食物,與她失蹤當日在外面進餐的食物種類吻合。
根據消化情況來看,她是在進餐后的三個小時內死亡的。
等鑒證科的毒物鑒定結果時,周隊帶著吳成全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吳成全除了先前被蘇七注意到的手指顏色之外,他的臉跟身材,簡直跟顏斯來一模一樣。
蘇七本想把新查到的東西跟周隊說一下。
但周隊的骨子裡已經認定了顏斯來是兇手,當即先她一步開口道:「有什麼事等我審訊完顏斯來之後再說。」
蘇七隻好點點頭,目送他押著吳成全離開。
她反正也沒事,拐個彎進了觀察室。
審訊室里,顏斯來垂頭坐在鐵椅上,還像之前受審的樣子一樣,篤定他們沒有鐵證,定不了他的罪,所以神色淡淡,並沒有太大的情緒起伏。
很快,周隊推門而入。
顏斯來這才抬起頭,看向審訊室的大門。
他看到進來的仍然是老熟人,怏怏的又想垂下頭。
然而,在周隊之後,赫然跟著被帶回來的吳成全。
顏斯來的臉色瞬間大變,騰的一下想站起身,卻被固定在鐵椅上的手銬重新拉扯了回去。
「你……」
吳成全拉聳著頭,「弟弟,是他們找到了我,我一直聽你的都沒有出過招待所,我……」
後面的話,他也沒有臉面說下去了。
顏斯來的臉色一片泛白,雙手緊緊攥成拳頭,頃刻間,各種複雜的情緒在他眼底交織。
周隊讓人把吳成全帶去另外一間審訊室,他坐到審訊台後,抬手在桌面上拍了拍。
「你的不在場證明,我已經破解了,接下來的情況,是你自己交待呢?還是要我跟你一點一點的掰扯?」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道:「你可要想明白了,你自己交待,還算是坦白從寬,我跟你掰扯,那性質可就不一樣了。」
顏斯來張了張嘴,好半晌才頹然的吐出一句,「我說。」
周隊冷哼一聲,「那你最好放老實一點,要是敢說半句假話,我饒不了你。」
「不敢……不敢了。」
顏斯來喪失了底牌,除了交待之外,再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我……我也不想柳如死的。」
說完這句話,他傷痛難忍的垂著頭,暴露出脆弱自責的一面。
周隊給旁邊做記錄工作的探員使了一個眼色。
探員抽了幾張面巾紙送過去。
顏斯來擦了擦不輕彈的男兒淚,這才帶著哭音的接著往下道。
「周隊之前問過我,明面上跟暗地裡對待柳如的感情,是不是不一樣,我現在可以回答了,我由始至終都很愛她,但她的癖好,真的很讓我無力。」
後面的講訴,基本跟案情就沒有什麼關係了。
柳如有受虐侵向,顏斯來愛她,不管她要什麼都會滿足她。
他有時候會表現出來不耐煩的情緒,是因為想到了她的這個癖好,但很快又會恢復如初,他愛她,就是要愛她的全部。
據他交待。
柳如死的當天,因為她是故意避開監控探頭回的家,再加上那個時間段沒有什麼人在外面活動,所以造成了一種她並未回家的假象。
其實那天她正在家裡的地下室,接受顏斯來的施虐。
「我做的跟平時一樣,可我怎麼都沒有想到,她挨了幾鞭子之後,人就不行了……」
大概是想起了那天的經歷,顏斯來渾身不受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她死得沒有遺憾,她咽氣之前也跟我說,這樣死去,至少要比死在醫院裡強,可我當時真的是害怕極了,我怕我直接報案之後,會被當成兇手抓起來,柳如死了,可我還有大半輩子可活呢,我也想試一試不一樣的人生,所以……」
他頓了頓,「我等了兩天,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我就用家裡有的水泥,自己動手,把她封死在那面牆裡,地下室里的床墊,也是我清理后翻面的,因為我擔心把床勢扔出去,最後還是會讓你們發現,不如就放在家裡……」
聽到這裡,蘇七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顏斯來交待出來的這一切,將他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可她剛才驗過屍,柳如屍表上的所有痕迹,都不如以讓她致死。
這裡面,肯定還藏著什麼秘密。
這時,小西敲了敲門走進來,「蘇法醫,毒物鑒定結果出來了。」
蘇七接過她遞上來的資料,只看了一眼便心裡有數了。
她送去鑒證科的樣本顯示,柳如體內含有大量的安眠藥成份。
而顏斯來交待情況的時候,隻字沒提安眠藥。
她冷笑一聲,拿著資料離開觀察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