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驀地抬眸,朝前走了幾步,目光犀利的盯著太后的眼睛,彷彿要看穿她的內心。
太后從未見過這麼有殺氣的蘇七,攥著書冊往後退了幾步,「你想做什麼?」
「我想知道,當年先帝病逝的時候,你在不在?」
太后見她提到的只是這件事,神色放鬆下來,「不止哀家在,文武百官誰敢不在?」
蘇七從她的眼神里看不出一絲逃避與異樣,另外,依著她喜歡夜景辰的性子,如果早知道先帝是假死,肯定會在第一時間告訴他。
畢竟,先帝回歸即位,那她兒子就得退位,做太后可比做皇后的身份要尊貴得多。
她貪戀權勢,比任何人都了解這一點。
「我查到太後身邊的流蘇,似乎與嫌疑人有往來,我需要將她帶回明鏡司去審訊。」
太后聞言微滯,上次從明鏡司回宮后,她便責罰過流蘇。
但流蘇一口咬定,她什麼心思都沒有,只是一心一意為了她好而已。
她見她真誠,受了那麼重的刑罰都未鬆口,便信了她。
這會子蘇七竟然又提到她……
「她究竟做了什麼?」
蘇七睨著她,在心底斟酌著,要不要把這些事情與她說清楚。
「蘇七,哀家在問你話呢!」太后急切的催了一句。
蘇七吐出一口濁氣,「你當真做好決定,想聽我說?」
太后冷笑一聲,「這些事與哀家息息相關,哀家有權力知道一切。」
「那好吧。」蘇七做出了決定,反正這件事遲早都是要與她說的,神秘人是先帝,她就得先跟太后打好招呼,與太后結成同盟,這樣,才能有抓住他的機會。
「先找個地方坐下,我要說的事,恐怕一時半會結束不了。」
太后微怔,還是依著她的話,與她在桌案前相對而坐。
蘇七沒與她點明神秘人是先帝,從溶洞藏屍案說起,再是小七被截走,而後是汾縣的溪谷,以及她懷疑神秘人是皇室中人,回京后所做的一切舉動。
太后聞言,有些不敢置信的開口,「那人犯下如此大罪,他不可能是皇室中人,幾位老王爺,還有曜王文王,就算他們對皇位有野心,也不可能是他們。」
「當然不是他們。」蘇七把剛才撕下來的那頁紙,從袖子里取出來展平,「太后應該對這些字跡感到熟悉吧?我在汾縣時,找到過神秘人留下的字,與這頁紙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太后的瞳孔瞬間瞪大,不用蘇七明說,也立刻認出了那些字跡,「這是……是先帝的?」
蘇七點點頭,「的確,我之所以來找書冊,也是想根據筆跡證實一件事,神秘人就是假死的先帝。」
「他……他……」太后嚅著唇,無數話到了嘴邊想問,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他這麼做,不過是想利用阿夜替他穩固江山,而他在暗地裡籌謀一切,得到另一樣他想得到的東西之後,再讓阿夜死,回來繼續做他的皇帝。」
關於夜景辰體內被人下毒的事,蘇七也沒瞞著。
太后聽得臉色涮白,她哆嗦著將那一頁紙攥緊,「你是說,他害了景辰?還想回來做皇帝?」
蘇七站起身,伸手將那頁紙從她手裡拿過來,「能說的,我都與你說了,為了把他揪出來,我還需要去辦其它事,不過……」
她頓了頓,「你應該清楚,他回來之後,你與小皇帝的結局會如何,如若你還想讓小皇帝繼續坐穩這個位置,以後,別再犯蠢了。」
言盡於此,蘇七沒時間等她平復情緒,轉身即想離開。
哪知道,她還沒走幾步,手腕便被追上來的太后抓住。
「他敢如此算計景辰,哀家……哀家絕不能容他回來。」太后的聲音揚高,「以前哀家做了什麼惹你不高興的事,你便當哀家是犯糊塗了,以後,哀家與你一條心,你要幫哀家守住東清,守住皇兒。」
她挑了高尚的話說,單單沒說是她不想讓權。
蘇七也沒挑明,只與她承諾,「他殺了人,不管他是什麼身份,我都要抓他。」
太后明顯鬆了一口氣,送她離開內殿。
小皇帝與莫青雲還在擔心,見蘇七沒異樣后,雙雙跑到她近前。
「蘇統領。」
「師父。」
「我沒事。」蘇七笑了笑,先朝小皇帝看過去,「我與你母后已經說完話了,你先回去聽太傅教學,我得出宮了。」
小皇帝聽話的答應了一聲。
蘇七最後看了太后一眼,才與莫青雲帶上流蘇離開。
出宮的路上,莫青雲數次想問她點什麼,又及時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
蘇七當作沒有看見,關於先帝的事,現在還不能與他說。
畢竟,先帝的影響力還是在的,她目前也不知道京城裡,誰是他的人。
待調查清楚之後,她自然會跟他說。
出了宮。
蘇七馬不停蹄的去了明鏡司。
她把流蘇交給顧子承,先去見了文王。
雖然他的身份尊貴,但石青楓仍然在用對付佟陸的那套對付他,消磨他的意志力。
見到他的時候,他正被綁在木架上,身上被抽得皮開肉綻,因為被人在傷口處灑了鹽的緣故,疼得昏了再醒,醒了又昏。
蘇七示意了審訊室中的侍衛一眼。
那侍衛瞭然的在他身上潑了一桶水,他的疼痛感才消散了幾分。
「蘇七,梓兒她……她如何了?」
蘇七冷冷的看著他,「你把救她命的葯換給了另一個人,你覺得呢?」
文王閉了閉眼,受刑時未哭,聽到與文王妃有關的消息,眼圈卻紅了幾分。
「你殺了我吧!她向來膽小,什麼都怕一些,我去陪著她,她便沒那麼怕了。」
他的樣子沒令蘇七動容,反而有些噁心。
她直接把從宮裡帶出來的那頁紙展開,「神秘人是先帝,對吧?」
文王帶著哀意的嗓音一止,不可置信的迎上蘇七的視線,而後才看向那張紙……
蘇七哼了一聲,「我已經可以肯定了,神秘人就是先帝,你情願為了他,害我姐姐差點一屍兩命,值得么?」
文王沉默著,臉上瞬間劃過各種複雜情緒,最後只剩下一抹凄涼。
「我與他雖不是一母同胞,他卻待我極好,我眼下擁有的一切,都是他給予的,若非有他幫襯,我早在十幾年前便死了,他如今性命攸關,我又如何能不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