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遙作勢還要踹顧子承。
蘇七卻掀開了被子,強擠出一絲力氣,想要下床。
他趕緊扶住她,「七七,你還不能動,顧隱之說傷口未長好前,你哪也不能去。」
「我沒事。」蘇七推開他的手,自己強撐著想要站起身。
可她雙腳踩在地上,彷彿踩在一團棉花上似的,軟綿綿的,一絲力氣都沒有。
在她癱軟下去前,蘇遙還是扶住了她,讓她重新坐下。
「你聽我的,好好將傷養好,不管是夜景辰還是小七,我都會替你找回來的,還有,你昏迷的時候,蘇瀟也已經到了,他帶著逍遙閣的人在外面尋找,相信不用多久便會傳來消息的。」
蘇七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她想親自去找他們,可身體的狀況卻讓她有心無力。
這種無力感,與那日在峭壁邊緣一樣,比要了她的命還難受。
蘇遙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現在很痛苦,但你一定要堅強起來,如果……如果夜景辰回不來了,你是不是還要替他報仇?所以,你不能出事,知道么?」
蘇七聽到『報仇』二字,毫無聚焦的雙眼驀地一斂,抬眸迎上他的視線,「神秘人與殺心呢?」
蘇遙搖搖頭,「我帶人趕到之後,他們自知討不到別的好處,便撤走了,你也知道,我們的人少,壓根沒辦法追上他們,再加上夜景辰與大白的墜崖,小七的下落不明,你的傷……」
蘇七用力的咬了下唇,「我知道,辛苦你們了。」
是她沒用,連夜景辰都救不回來。
「七七,你要不要吃點東西?」蘇遙再次嘗試的問她。
蘇七還未說話,房門便吱呀一聲響了起來,進來的是顧隱之。
他見蘇七已經清醒了過來,抿了口酒才開口,「醒過來了就好,那一刀是貼著心臟刺過去的,我翻遍了你的行李,把長生膏都找了出來,喂你們服下,才保住了你們的命。」
「壓制火毒的方子,也需要用……」
「我知道,我留了一些長生膏用來製造壓制火毒的解藥,你放心就是了,我有分寸。」
雖說長生膏不宜讓夜景辰單獨服用,卻能與其它藥材一起配合,徹底壓制火毒。
「還有……」顧隱之看了她一眼,「你的傷不輕,至少還需要再休養三天,等傷口癒合一些后再活動,否則,我可沒有多餘的長生膏救你命。」
蘇七默了默,攥緊的拳頭逐漸鬆緩下去。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儘快好起來,那便永遠沒辦法出去找夜景辰與小七。
她不再說話,麻木的重新躺回到床上,蓋上被子。
「表哥,勞煩你帶些吃的給我。」
她肯吃東西了,蘇遙的心底卻愈發不是滋味。
「好,我這便去給你拿。」
他走的時候,順便帶走了一直跪著的顧子承。
一時間,房間里只剩下了蘇七與顧隱之。
顧隱之自己找了張椅子坐下,自顧自的喝著悶酒。
他要照料傷勢過重的他們,不能像其它人一樣外出找人。
良久,他喝完了半葫蘆酒,開口打破沉寂,「這件事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知道,你儘力了。」
蘇七的鼻尖一酸,下意識的咬緊唇,才沒有哽咽出聲。
原本麻木的臉上,終於顯露了一絲強烈的哀痛。
「是我沒用……」
顧隱之將酒葫蘆掛到腰上,「你一定不知道,在這件事發生之前,景辰跟我說過什麼?」
蘇七朝他看過去,「他說了什麼?」
「他說……」顧隱之低低的笑了一聲,那笑卻比哭還要難看,「他知道自己終究都是會死的,他很慶幸遇上了你,令他這短暫的一世,不再像是一個悲劇。」
蘇七的眼睛一漲,眼淚不受控制的瘋涌而出。
顧隱之壓抑住情緒,直直地盯著她,「我問過他后不後悔因為你而動情,他說他只後悔一件事,便是在你再次出現的時候,沒能第一時間認出你。」
蘇七抓住被褥,蒙住自己的臉。
眼淚一滴滴的打濕被褥,她極度壓抑的嗚咽了起來。
她也後悔,為什麼沒有在穿越過來的時候就想起他,無故荒廢了那麼多與他在一起的時間。
顧隱之站起身,「百里雯齊跟我說,當時你便想隨景辰一起去,我與你說這些,不是想刺激你,而是想告訴你,景辰曾經因為你而圓滿,你便是他在這世間的最後一點念想,如果連你都活不下去了,他又如何念著你,逃過這一場劫數?」
說完,顧隱之轉身離開,腳步無比的沉重。
蘇七聽著開門關門的聲響,一個人窩在被褥里,無聲的喊著,「夜景辰……」
蘇遙與顧子承送飯菜進來的時候,蘇七已經把被褥拉開了。
她的眼圈很紅,眉眼間的神色,卻多了一絲人氣。
不等蘇遙過來扶她,她自己起身,接過了托盤上的一小碗湯,小心的喝了起來。
見她悶聲不響間,便把所有的東西都吃完了,蘇遙不由問了一句,「你……你還想再吃一些嗎?」
蘇七搖搖頭,「不用了,我想睡一會。」
「好,你好好睡,我就在旁邊看著你,你想要什麼便與我說。」
蘇七感激的朝他點下頭,強迫自己儘快睡著,以加速傷口的癒合。
一連過去三天。
夜景辰與小七、大白的下落全無,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孟家軍借著操練的由頭,與暗衛及逍遙閣的人,將溪谷下游都找遍了,仍然沒有他們的下落。
蘇七的傷已經癒合,可以下床活動。
她先去看了看百里雯齊,他傷得很重,儘管有長生膏的作用死不了,卻也沒辦法在短時間內像她一樣恢復。
見到蘇七,百里雯齊鬆了一口氣,「你沒事便好。」
「謝謝你啊!」蘇七的聲調里,少了往日里的洒脫,多了絲沉重與壓抑。
百里雯齊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微微揚唇淺笑,「其實我也要謝謝你,是你讓我放下了心魔,讓我知道,除了報仇之外,我還可以選擇別的路走。」
蘇七看著他的眼睛,沒有說話。
百里雯齊笑了笑,「你要相信,夜景辰那般愛你,他一定捨不得離你而去的,你快些去尋他吧!有什麼話,待你們平平安安回來后再說。」
蘇七抿了下唇,「那我走了,你好好養傷。」
說完,她轉身即走,臨到門口的時候,百里雯齊忽地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