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百姓在嚷叫，「為什麼不能讓我們看到？是不是又有人死了？」

聽到『死』這個字，其它百姓的情緒都被點燃了。

「又是那人在行兇么？」

「每日都在死人，明日會不會就是我們中的誰了？」

「不行，我們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一人帶頭，百姓們立刻騷動起來，他們推開禁衛軍，瘋了似的朝馬車涌去，想要親眼看看，裡面是不是如同他們所想的那樣，藏著一個死人。

蘇七朝人群大喊一聲，「你們站住，不要再靠近過來了。」

禁衛軍拔出長劍，想把人攔下來。

可禁衛軍與順天府的人太少，攔住了一部分，另一部分卻涌到了馬車跟前。

蘇七緊緊抓著馬車帘子不撒手，祝靈在一側將人擋開。

只有她們兩人，百姓趁亂一把扯下馬車帘子，只聽撕拉一聲，隨著馬車帘子的掉落，馬車廂里的畫面，頓時顯露在眾人面前。

剛才還嚷嚷著要知道實情的百姓，這會子一個個臉色發白的倒退數步，有膽小的人更是直接癱軟倒地。

這時，更多的禁衛軍趕了過來。

他們把百姓隔開，將空間留給蘇七。

蘇七自然也看到了馬車廂里的情況，她皺著眉頭，下意識的從布袋子里取了顆糖出來。

這一回出現的不是人皮。

而是一個赤著身體全身發白的男人，他跪坐在馬車裡，頭垂著，一副像是在認罪的模樣。

他身上插滿了密密麻麻的短劍，數量之多，令她看了也免不了一陣頭皮發麻。

但奇怪的是，馬車廂里乾淨的沒有一絲血跡。

這具屍體，像是被人放幹了血之後，再挪到馬車裡的。

在屍體前面，寫著一行血字：此人褻瀆神靈，特打入刀山地獄，以儆效尤！

蘇七皺起了眉頭，她本能的四下張望一眼，總覺得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她，可周邊全是驚慌失措的百姓，壓根沒有一個可疑的人。

她戴上手套，探身鑽進馬車廂，摸了摸屍體的僵硬情況。

跟上次在山海城，被喬楚楚殺死之人的僵硬情況一致，兇手很可能是對死者用了那種能令屍體僵硬三天的烏青草。

死者身上沒有多餘的痕迹，四肢與頸部的血動脈有明顯的刀口，身上的血被放干，所以無法形成屍斑，要確定他的死亡時間以及死因，還得做詳細的屍檢才行。

蘇七安排人把馬車直接趕回明鏡司。

她沒急著跟去，而是看向張柳宗。

張柳宗已經按照她的吩咐，訊問過百姓群里的人，找到了最早看到馬車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是替人送貨的，在卯時二刻經過這裡的時候還沒有馬車，卯時六刻返回這裡的時候，馬車便在了。

他需要連續送貨，取完貨再經過這裡的時候是辰時，見馬車依然一動不動，便跟周邊的人問了起來。

蘇七盯著他的眼睛，「你卯時六刻經過的時候，可有看到什麼可疑的人？」

年輕男人搖搖頭，「我到的時候，馬車便在了，只是不見車夫，我也不知道是誰將馬車停放在這裡的。」

蘇七的眉心頓時擰成一團，又是一樁沒有目擊證人的案子。

她問了另外幾個現場的百姓，大家的說詞都跟年輕男人一樣。

蘇七沒辦法了，只能把現場交給張柳宗，她與祝靈回到明鏡司，準備驗屍。

昨天凌晨發現的人皮還放在一邊的驗屍台上，地下室里又新增了一具屍體。

蘇七先用上次的法子，噴了些酒在死者的手上，不過眨眼間，死者的手腕便軟了下去，不再像剛才那樣僵硬。

可以確定，兇手的確是用了烏青草。

喬楚楚是往生門的人，往生門的人知道烏青草的存在，不足為奇。

思及此，蘇七把心裡的情緒收斂了幾分，專註盯著死者看。

確定屍表沒有線索痕迹后，她才拔出一把短劍，仔細觀察了一番刀口。

刀口處沒有一絲生活反應，可見兇手是在死者死後，再將短劍插在他屍身上的。

蘇七又拔出一柄短劍，依然如此。

正當她準備把所有短劍拔出來的時候，忽然發現剛才拔出來的兩柄劍，深入死者肌膚的部分為兩寸，幾乎一模一樣。

她不信邪，迅速拔出其餘的短劍放在一起看，跟她剛才發現的一致，所有劍尖只深入死者肌膚兩寸，不差分厘。

「這個兇手有強迫症。」蘇七做出一個定論，而後把一柄劍遞給一側的石青楓，「你看看根據這柄劍，能不能查下去。」

「是。」

石青楓離開后，蘇七才讓祝靈取過來酒，讓屍體軟化下去。

她把屍表上的酒液擦拭乾凈，這才去看死者身上的幾處放血點。

一共五處放血點，全是被一刀割斷動脈血管的，如果不做任何處理，一個小時內，人體內的血液會流干。

她抿抿唇，伸手撐開死者的眼皮，他的角膜還很清，死亡時間應該在五個小時以內。

但只憑著這一點，還不能完全確定他的死亡時間。

她取出柳葉刀，直接從死者喉部劃下，而後將胸腹腔打開，利用工具撐著。

死者的器官有衰竭現象，符合失血過多致死的特徵。

蘇七將他的胃部取出來，放至一側切開。

從胃內容來看，死者胃裡的飯粒與蔬菜較完整，死者是飯後一到兩小時內遇害的。

再結合剛才根據角膜情況做出的判斷，馬車於卯時六刻出現在街道上，往前推五個小時，應該是子時。

那死者吃飯的時間便在亥時左右。

尋常的老百姓，一般在戌時左右就會吃完晚飯，亥時還在吃東西的，除非是在酒樓或者尋歡作樂的場所。

隨即，蘇七在死者的胃溶液里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酒味，與她剛才的推測一致。

她讓祝靈把花重錦叫過來，帶上他的顏料。

花重錦下來的時候，蘇七正在給屍體縫合，紅的黃的與死者蒼白的皮膚形成鮮明對比，十分瘮人。

蘇七看他一眼，指指死者完好的臉，「你給死者畫一幅畫像，安排人去查京中的各大酒樓與歡場，死者昨晚亥時左右，吃過飯飲過酒。」

「好。」

花重錦忍著噁心，將自己的傢伙什攤開，在蘇七縫合的時候，給死者畫出肖像圖。

兩人同時結束，花重錦去安排人排查，而蘇七則找到了顧子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