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聲劃破黎明前的黑暗,在行宮的上方久久回蕩。
蘇七躍下馬車,跟飛身下馬的夜景辰對視一眼。
行宮前面有兩個宮殿,靠左的宮殿住著千齊國的男眷,靠右的宮殿則住著東清的男眷。
後面的一個宮殿,則由這次隨行的女眷住。
由此可見,出事的正是千齊國那邊。
兩人一起朝裡面跑去,才到了殿門口,便看到從裡面跑出來幾個神情慌亂的人。
見到夜景辰,幾人連禮都顧不上行,急忙指向裡面,結結巴巴的說道:「死……死人……」
兩人連忙走進去,在行宮裡面靠右的一間房子,傳出一陣輕微的血腥之氣。
房門開著,從他們所站的角落,正好可以看到裡面的一角。
只見一顆人頭滾在門邊上,到處都是噴濺的血液。
蘇七下意識的回身,捂住緊跟在她後面的小七的眼睛,「乖了,這些畫面不適合你看,祝靈會帶你去房間休息,大白應當幾日沒填飽肚子了吧?讓祝靈給他尋些好吃的犒勞它。」
小七還什麼都沒看到,便被捂上了眼睛,只好無奈的點點頭,「我聽娘親的就是了。」
蘇七把他交給祝靈,叮囑了她幾句后,目送他們離開。
這時,左殿裡面的房間相繼打開,以南宮卓然為首,走出來不少的人。
見到夜景辰與蘇七站在一個房間的前面,南宮卓然的臉色變了變,快步朝他們走去。
蘇七注意到了右殿那邊也出來了不少人,顧隱之攥著他的酒葫蘆,原本半醉半醒的眼睛,霎時清醒的完全睜開,先南宮卓然一步,走近他們。
「蘇七,你回來了,那靈兒呢?」
蘇七眯了下眼睛,指了指祝靈離開的方向,「她替我照料小七了,落影引著他們去往住處了。」
顧隱之壓根不想管剛才的驚叫聲是怎麼回事,他臉上一喜,朝著蘇七所指的方向快步離開。
一副想極了祝靈的模樣,言行舉止不見一絲古怪。
人群里,唯獨不見楚容曜。
蘇七蹙了下眉,眼下有案子,她也顧不上多往顧隱之那邊分心,只能將心底的想法壓下去,一步步走向那個房間。
夜景辰面無表情的跟在她身側。
這時,南宮卓然跟了上來。
三人同時看到了房間里的慘狀,縱使是見過不少大場面的南宮卓然,也下意識的抬手捂了下唇鼻。
「周可易……」
這間房是周可易住的,可想而知,出事的也是他。
無影帶著侍衛,將另外一些還沒靠近的人隔絕在外,不想讓人亂了現場的痕迹。
蘇七知道周可易是誰,當初來明鏡司接小辣椒的人便是他。
還沒等她開口,南宮卓然便一臉焦急的要往命案現場走。
夜景辰忽地開口喊了一句,「南宮太子。」
南宮卓然的腳步一頓。
蘇七趁機走到他的面前,「還請南宮太子稍安勿燥,留在外面等,眼下發生了這種案子,兇手留下的線索痕迹不能被破壞,這樣不利於早日將兇手揪出來。」
「你讓本宮如何稍安勿燥?」南宮卓然急迫的盯著蘇七,方才揚高的聲音,這會又壓低了下來,「本宮將千齊邊境的布防圖交給了周使節代為保管,如今他遇害了,本宮必須得馬上確定布防圖是否還在。」
蘇七跟夜景辰同時皺眉。
邊境的軍事布防圖,對於一個國家而言,是無比重要的東西。
如果千齊的布防圖在東清弄丟了,兩國之間,必然會生出不小的嫌隙,帶來的後果,誰都無法預料。
南宮卓然一甩袖袍,面色森寒了幾分,「既然案子是發生在你們的地界,本宮尊重你們的做事方法,但是,布防圖找不到的話,本宮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蘇七沒有說話,見南宮卓然不再想衝進去后,她把與他周旋的事交給了夜景辰,自己則從布袋子里取出羊腸手套戴上,蹲下身把人頭轉了過來。
死者的臉部五官扭曲,表情猙獰而痛苦,正是周使節。
她確定了死者的身份,又把人頭放下,試了試地上的血跡凝固程度。
血液已經冰冷發乾,可見死者的死亡時間不低於兩個時辰。
她朝裡面環顧一圈。
這是一間客房,沒有客廳,房間不算小,有床榻與桌子,牆角邊上還放有一個洗澡桶,所有的東西都整齊的擺放著,不見任何異常,也沒有打鬥的痕迹。
而死者的身體,則是在離頭顱不遠處的桌子旁邊,朝下趴著。
死者身上穿的是一身裡衣,看樣子他應該是準備要睡覺的。
看清楚了大致的現場情況后,她才朝夜景辰看過去一眼。
他與南宮卓然的交談已經結束。
「裡面歸我管,外面由你來。」
夜景辰微微頜首,而後帶著無影離開,按照她說的去辦。
南宮卓然臉色鐵青的還站在原地。
蘇七隻好叮囑他一聲,「沒有我的允許,還請南宮太子莫要進到案發現場裡面。」
南宮卓然緊了緊拳頭,視線緊緊的盯著房間裡面,焦急與憤然全寫在臉上。
「本宮就在這裡看著,如若蘇統領找到了布防圖,還請蘇統領還與本宮。」
蘇七眯了下眼,沒再多說什麼,她深吸一口氣,跨過門檻,先去看死者的軀幹部位。
死者腳下還穿著鞋,說明他遇害的時候,並沒有在睡覺,他軀幹倒下的地方,血跡尤其的多,大多數噴濺的血跡,都是以這一處為原點噴濺向前方的。
她將他的屍身翻了過來,因為失血過多的原因,他身上的皮膚很白,壓根沒辦法形成屍斑。
屍僵還沒有大範圍的形成,僅存於各處的小關節。
由此可見,死亡時間與她剛才判斷的一致,大概在兩個時辰左右。
她抬手摸向死者的頸部,與之前她在山海城碰到的案子一樣,死者應該是被一樣鋒利而薄的利器割了頭,斷口處十分的齊整。
可以清楚看到斷口處的肌肉外翻,有生活反應,死者被割頭的時候是活著的。
有些奇怪的是,頸部的斷口處還粘著些頭髮,地上也有,像是死者被斷頭時,連帶著一部分頭髮也被割斷。
她轉看向死者的雙手,發現他十指乾淨,並沒有抓撓過任何東西。
不過,他的手掌部位卻有些輕微的淤青顯現,像是受到了什麼重擊,沒有傷及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