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七笑了笑,「如若我前來查案也是以下犯上,那東清還需要律法做什麼?」
太皇太后斂著一雙鳳眸,因為太過用力,眼角周邊的皺紋浮現,看起來比剛才老了好幾歲。
蘇七見她不說話,徑直的繼續往下說,「陳公公說,當年董貴妃陪葬一事有異,不過,這也只是他的片面之詞而已,我今日來,除了想找畫像中的人,還想聽聽太皇太后如何說。」
太皇太后咬牙切齒的從喉嚨里擠出一句,「你放肆,哀家也是你能質問的么?」
蘇七的唇角往上一勾,「既然如此,那便請太皇太后容我找找畫像中的人,也好自證一番清白。」
太皇太后恨不能在蘇七身上盯出數個血窟窿,她呼吸急促的喘了好一會,而後才強擠出一抹冷笑,「你要尋那便尋,哀家看你能鬧出什麼花樣來。」
蘇七的心裡頓時咯噔了一下。
太皇太后沒有阻攔她,唯一只能說明,她要找的人已經不在宮裡了,也有可能她的擔心靈驗了,太皇太后先她一步,對畫像里的人下了手。
儘管這樣,蘇七還是將隆恩宮仔細搜了一遍,還特意將畫像給宮人看。
可每個人都是統一的說詞,沒人識得畫像里的人。
蘇七沒辦法了,只能告辭離開。
在出宮的路上,年輕太后的貼身宮女水心,匆匆而來,把她們叫住。
「蘇統領,太後娘娘想請蘇統領去德盛宮一聚。」
蘇七隻稍一想,便猜到是副統領去德盛宮報了信。
她點點頭,隨水心一起離開。
年輕太后正站在正殿里朝外面張望,臉上布滿了焦慮與心急。
在見到蘇七安然出現后,她長舒一口氣,端莊華貴的站在原地,等著蘇七走近。
「聽聞你入了宮,哀家便讓水心去請你了。」
蘇七跟太后一起坐下,水心命宮女送來茶水點心,還有意帶祝靈離開了正殿。
一時間,整個正殿便只剩下了蘇七與太后。
太后沒有像太皇太后那樣繞彎子,而是直接開口,「昨日皇兒下的聖旨,你怎麼就是不聽?若是讓副統領將陳公公帶入宮,哀家自然有辦法護陳公公一命,待景……待攝政王回京后,哀家自然會將陳公公送去明鏡司。」
蘇七朝她感激的笑了笑,「我知道太后是為了我好,不想我因為那件事連累性命,但我既然做了明鏡司的統領,便沒有理由畏懼那些。」
「攝政王如此重視你,你若是出了點什麼事,他這輩子都不會原諒哀家的無所作為。」太后的話脫口而出,很快又意識到了不對,僵硬的解釋了一句,「他輔佐皇兒有功,哀家自然不能傷了他的心,讓他的身邊人遭難。」
蘇七知道太后的心思,有點像是愛屋及烏,她想幫她,不一定是因為真的想,而是怕夜景辰對她有別的想法。
不管是上回小皇帝中毒的事,還是這一次,太后都在用行動表明,她可以事事都幫他,不計後果。
而她想要的,並不是名份,大概只是他的一個眼神,他平平常常與她說的一句話,她便值了。
蘇七想到這裡,不禁有點失落。
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像太后這樣喜歡夜景辰,可只要一想到有另外一個女人這樣喜歡著他,她的心裡就有點酸酸的,哪怕知道他對那女人無感,她也仍然不是滋味。
「蘇七。」太后的音調忽然低了幾分,「有幾句話,哀家要與你交交心。」
蘇七迎上她的視線,「太後娘娘請說。」
「你也知道,攝政王在朝中為了輔佐皇兒,舉步維艱,他要做之事已經很多了,你是不是可以少做一些危險之事?免得他分心?」
蘇七抿抿唇,「那太後娘娘認為,什麼樣的事是危險之事?」
太后默了默,好半晌才道:「哀家能看出,他喜歡你,所以,那些令你陷入危險之事,於他而言,都是能夠令他分心的,哀家不知道他對你做了什麼,但哀家想請你,護好自己,少做一些令他為難之事。」
太后的字裡行間,全是對夜景辰的心疼與維護。
蘇七沉默了片刻,還沒待她開口說點什麼,太后的聲音又起。
「關於你近來要查的案子,你可有為他考慮過?他要做的事,是想讓東清安穩,可你要做的事,卻是讓人心惶惶。」
蘇七算是聽明白了,太后除了警醒她之外,還想勸她不要再查下去。
「太後娘娘怎麼知道,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是人心惶惶?」
太后沒有說話,只是一直盯著蘇七的眼睛。
過了許久,蘇七錯開視線,忽地站起身,有了要離開的意思。
「人心安定固然重要,但也不能用別人的性命去換,你們有你們的考量,我有我的堅持,在我心中,正義比任何東西都要重要,而這種正義,改變的將是人心。」
太后見蘇七沒有要低頭的意思,不禁長嘆了一口氣,眉眼間浮起一股失望。
蘇七告辭,太后沒再留她。
蘇七與祝靈在德盛宮外匯合,繼續朝宮門方向離開。
路上,蘇七並沒有因為太后的話而動搖什麼,她是現代人,一個人的命也是命,十個人的命也是命,生命並不是一件可以用少數服從多數的事。
離開皇宮。
兩人上了馬車,祝靈問道:「蘇姑娘接下來要去哪裡?」
蘇七剛準備開口,突然摸到一樣東西。
她垂眸看過去,只見她坐的木椅旁邊,正好端端的放著一個小竹筒。
古代人傳遞消息,很喜歡把紙條卷好,放在小竹筒裡面。
思及此,她立刻把竹筒拿起來打開,裡面果然放著一張小紙條。
取出來展開一看,上面的內容竟然寫著:你要找之人在城外紅林!
蘇七的眉心迅速一攏,紙條上的字跡十分潦草,分明是送來消息的人不想讓她認出筆跡。
而她眼下想找的人只有一個,就是畫像中的男人。
她意識到了這件事的嚴重性,連忙躍下馬車問了看守宮門的禁衛軍。
馬車停放在一側,他們壓根沒注意到有什麼人接近過馬車。
蘇七問不到線索,只能重新上馬車,讓祝靈按照紙條上說的地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