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腳仍然完好,好看的繡花鞋還穿在腳上。
蘇七的腦海里驀地迴響起在冰窖里的那個腳印,她彎腰把死者的鞋子脫下來,拿在手裡仔細的查看。
很顯然,這隻鞋的長度與冰窖里出現過的完全一致,就連花紋也莫名的相似。
蘇七的腦海里霎時有點亂,無數個念頭浮起,又被她一一否定。
她沒再去看屍體,而是拿著鞋子轉身離開房間。
有官差攔著,何知善的父母才沒有跟著進去看情況,但他們顯然已經嗅到了那股子血腥味,所以臉上一片焦急,見到蘇七出來后,立即圍上去問道。
「是不是我女兒?是不是她出事了啊?」
蘇七沒搭理他們,徑直走向啞婆,將手裡的鞋子示意給她看。
「在陳家,是你一直照顧何氏的對么?」
啞婆點點頭。
蘇七又道:「何氏像這樣的繡花鞋多麼?」
啞婆做了幾個手勢,由許易負責解說。
「啞婆說多,繡花鞋都是何氏進陳家后,陳老爺讓人給她添置的,不過,啞婆也說了,近期何氏丟了一隻繡花鞋,為此,她還大發雷霆過。」
蘇七眉心頓時攏緊,啞婆確定了她心裡懷疑的那一點。
她一直覺得冰窖里的清晰腳印有古怪,原以為是兇手用來迷惑她的,可現在看來,那不是迷惑,而是提示。
提示她下一個死者的特徵!
蘇七下意識的攥緊了拳頭,這是一種明目張胆的挑釁,她沒有意識到那枚血腳印的用意,所以,何氏死了!
她一言不發的重新折回房間,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向四處環顧。
兇手既然在上一樁案子里留下過下一個死者的線索,那他在這個案子里,也會留下新的線索。
房間里除了她剛才看到的那些之外,其它的東西似乎都是屋子裡原本就有的。
正當她愁眉不展的時候,她忽然看到了死者的手心裡攥著一樣東西。
死者的屍僵已經高度發展,她吃力的掰開她的手,竟然是煙桿的其中一截。
這樣東西跟案發現場顯得格格不入,應當就是兇手對於下一個死者的提示。她把物證收好,湊到死者的刀口處查看,果然還跟上次一樣,是左撇子做的,只是,刀口處的肌肉外翻,有明顯的生活反應……
她的心底一個咯噔,再看死者身上的屍斑,呈暗紫紅色,裡面還有些許青紫色的出血點,用手指壓過屍斑,能完全的退色。
另外,死者也與西湘子一樣,被兇手捆綁過,身上有繩索留下的印記。
但跟他不同的是,她被繩子綁過的地方,摩擦得皮開肉綻,從這上面可以看出,她掙扎得有多劇烈。
蘇七立即對她的死因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
因為死者是裸著的,她去將死者的衣袍拿過來后,才把她翻過去,替她蓋住點。
死者的臉部表情十分猙獰,像是死前經歷過莫大的痛苦,結合剛才她檢查到的生活反應,死者的死因像是活生生疼死的,具體的還需要進行詳細的屍檢才能知道。
死者的眼睛圓睜,角膜高度混濁,眼結合膜開始自溶,種種屍表現象表明,死者死亡時間應該是在六個時辰左右。
蘇七起身,讓一名官差去帶何父何母進來。
夫婦倆進來后,剛要哭喊一聲『女兒』,頓時被眼前的畫面驚呆住。
儘管蘇七將死者頭部以下都蓋住了,但他們還是被死者的驚恐表情嚇愣了。
好半晌,何母才率先回過神,本能的抓住何父的胳膊,「是是……是知善吶,她怎麼會死得這麼慘?是誰?是誰要這樣害她啊?」
何父的眼裡驀地浮起了淚光,他攙住何母,彷彿頃刻間老了數十歲,張著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
縱使他們的女兒再驕縱無理,再不孝不仁,那也是他們一把屎一把尿帶大的,眼下出了這種事,要他們怎麼面對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劇?
蘇七示意官差把他們帶出去,這種認屍的畫面,不管是在現代還是古代,她都不怎麼喜歡看到。
沒一會,張柳宗才帶著老許匆匆趕來。
因為蘇七事先已經檢查過屋子裡的線索與屍體,所以官差們到了之後便分散開,去屋子外查找有可能的人證物證。
老許則負責帶人搬運屍體回義莊。
蘇七示意張柳宗到一邊說話,把關於兇手留下的與下一個死者有關物件的事,對他詳細地說了一遍。
看著蘇七手裡的一小截煙桿,張柳宗憤憤的叫了一句,「他究竟想要做什麼?」
蘇七蹙了下眉,「西湘子是十四失蹤的,何氏則是二十五那日被綁的,之間相隔了十一日,我在想,他留下提醒的線索,無非是想與我們賽時間,如若我們不能在十一日內發現下一個死者,他便會讓死者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慘死。」
張柳宗頓時感到了毛骨悚然,「他是個瘋子么?」
這樣挑釁官府的兇手,他還是頭一遭遇上。
沒等蘇七答話,張柳宗又自顧自的說道:「既然如此,我便與他死纏到底,這一次,我們一定要在他的前面將下一個受害者找出來。」
蘇七點點頭,垂眸盯著手裡的物證,好一會她才開口,「既然下一個死者與煙桿有關,那我們便從男性入手,另外,從兩個死者的共通點來看,他們都有虐母的傾向,這也是很重要的一點。」
張柳宗懂了,「好,我會將人都派出去,一定會在那個瘋子動手前將下一個死者找出來。」
「不過……」蘇七頓了頓,「不止是虐母,只要有施虐傾向的,都有可能會是兇手的目標。」
「好。」
這時,散出去找線索的人也回來了,一個個都喪著臉,什麼都沒有找到。
在張柳宗離開前,蘇七突然想起了那個墜子,「對了,有關於西湘子吞下腹的那個墜子,找到什麼線索了么?」
張柳宗搖搖頭,「已經張貼了榜文,但一直沒有人前來舉報。」
兩人又溝通了幾句,他才帶著官差四處去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但京城這麼大,僅憑兩個線索便想把一個人找出來,無疑是大海撈針。
只是,有這麼血腥殘忍的兇手在後面推動著,不管這件事有多難,他們都要在期限內把人找出來。
蘇七去凈了手,有些煩燥的塞了顆糖入嘴,咔嚓咔嚓的嚼著。
她把案子的線索從頭理了一遍,嚼糖的動作忽地一頓,腦海里驀地想到了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