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景辰一身朝服從外面走進來。
蘇七一怔,她極少看到他穿朝服的樣子,冷峻的氣質中一股渾然天成的尊貴之氣,宛若他就是這天下的主人,在他面前,任誰都會覺得低他一等。
她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自然的到她身側坐下,連兒子都不管了。
蘇七被夾在他跟小七中間,拿筷子的手莫名一顫。
「你怎麼來了?」
夜景辰還未開口,小七已經搶先一步沖他爹使了個眼神,「父王,你是不喜歡顧家那個女人的吧?」
夜景辰看他一眼,微微頜首,算是回答。
小七頓時喜笑顏歡,他扯扯蘇七的袖子,「娘親,我說的沒錯吧?父王是真的不喜歡那個女人。」
蘇七埋頭喝湯,假裝聽不到他們父子倆在說什麼。
看夜景辰這身穿著,他應該是沒有回王府,從宮裡出來后,直接就找來了酒樓。
而顧清歡還在王府里等著……
她不禁抬頭瞅了他一眼,他是知道顧清歡在,所以故意不回去的么?
一頓飯吃下來,夜景辰沒什麼話,只是他總會提前知道蘇七想吃什麼,主動把她要的夾放到她碗里。
蘇七接受也不是,拒絕也不是,只能鬱悶憋屈的吃完。
離開酒樓,在回王府的路上,小七與大白在前面走著,夜景辰與蘇七稍稍落後一點。
兩人有明顯的身高差,在一身朝服的夜景辰面前,蘇七嬌小的像個還未及笄的少女,可兩人間又有著一種莫名的和諧。
百姓們紛紛駐步,退讓到兩側,目瞪口呆的看著能夠靠近夜景辰的蘇七。
這樣的畫面,更加佐證了早些時候的傳聞。
攝政王爺這是在昭告整個京城,他心悅於蘇七。
回到王府的時候,顧清歡已經不在。
夜景辰宛若不知道她來過一樣,對她的到訪隻字不提。
小七與大白自己在玩樂,蘇七去了他的書房。
兩人相對而坐,比起第一次來他的書房時候,她明顯放鬆了很多。
「關於那個手帕上所說的蘭諾,可否查到了什麼?」
夜景辰微微頜首,從袖子里取出一張卷著的紙,遞給蘇七。
蘇七將之展開,上面記載了十幾個蘭諾,以及她們的住址。
她大概掃了一眼,而後重新把紙捲起來,「這些蘭諾需要我們一個一個去調查么?」
「嗯。」夜景辰看著蘇七的眼睛,「另外,六月份並未發生與往生花有關的命案。」
蘇七默了默,「這麼說,他是想將命案放在七月了。」
這就像是一種挑釁,他們明明知道他會犯案,卻又無法制止。
夜景辰也沒說話,像是一種附和。
蘇七突然起身,「如果你沒有別的事了,我想出去調查一下關於蘭諾的事。」
夜景辰看著她的眸光忽地一斂,「還有一件事。」
蘇七蹙了下眉,等著他的下文。
好半晌夜景辰才開口,「太后要為我們接風洗塵,宴席會在二十一那日舉行。」
他並不想她與宮中的人牽扯上關係,但宴席的事,他阻止不了。
他想成立明鏡司,也需要在宴席之上,說服那些仍不肯鬆口的人。
蘇七不禁有點詫異,「我也需要一起入宮?」
「嗯。」
她抿了下唇,「好,我知道了。」
話音落下,她轉身離開書房,對於要入宮參加宴席的事,既然夜景辰沒有替她推託掉,那必然有他答應的道理。
她隱隱能夠感覺到,是因為成立明鏡司的事。
去查蘭諾這條線索,蘇七沒帶小七,只是讓祝靈跟著。
根據那張紙條上面的記錄,她們找到了第一戶人家。
這一家的蘭諾是三小姐,年方十六,還未許配人家。
看到蘇七示出的令牌,這家人不敢含糊對待。
蘇七跟他們淺談了幾句,立刻有了判斷,這家的三小姐應該跟大魔頭無關。
大魔頭的花房是在幾年前掩埋的,那個時候蘭諾的手帕能在大魔頭手裡,說明蘭諾那會已經成年了。
她重新看向紙張里記載的內容,挑出了幾個在年紀上比較相符的人,可她們中大多數人已經嫁作人婦,另外倒是有一名沒有出嫁的,在這個時代里,儘管她才二十,但也算是老姑娘了。
蘇七決定先去這戶人家家裡看看。
這戶人家姓溫,是在京中做銀庄生意的,溫蘭諾是嫡長女,按理說,她的婚事應當是整個京城爭相巴結的,可她如今二十了,仍然沒有想要出嫁的意思。
見蘇七出示了攝政王府的身份牌,門房立刻恭恭敬敬的把她們迎進府里,又讓人去請溫家夫人。
溫老爺在外面忙活生意,並不在府里。
溫夫人帶著好幾個丫環婆子,聲勢浩大的到了正廳面見蘇七。
「你就是蘇姑娘?是幫助順天府府尹破了好幾樁案子的女幕僚?」溫夫人笑著打了聲招呼,「我們這些後院婦人,早就聽說了蘇姑娘的事迹,想著若是有機會必定要結實一番,竟沒想到蘇姑娘竟來了,實乃溫家的福氣。」
她說話客氣,蘇七也笑了笑,開門見山的說道:「其實我來,是想與溫小姐結實一番,不知道她可在府里?」
溫夫人的眉眼間頓時浮起一絲歉意,「真是抱歉,蘭諾信佛,這幾日她正好去了小山寺禮佛,可能要晚幾日才回京了。」
蘇七不動聲色的皺了下眉,而後眉眼彎彎的迎上溫夫人的視線,「既然如此,那便是我來的不是時候了,聽聞溫小姐還未婚配,不知是不是真的?」
溫夫人嘆了一口氣,「這孩子自幼被我們慣壞了,又受她祖母影響,常年禮佛,對於出嫁一事毫不上心,不少青年才俊前來提親,都被她直接拒絕,我們逼得急了,她又會與我們鬧脾氣,動不動就提出要出家,我們哪裡還敢逼她,只得在她院子里替她做了個小佛堂,由著她禮佛,也由著她去寺里小住。」
蘇七不禁有點詫異,這種情況還真是少見,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竟然痴迷於禮佛到這種程度。
她話題一轉,朝溫夫人繼續問道:「我還聽說溫小姐的刺繡功夫了得,不知道可否讓我見識一番?」
溫夫人沒想到蘇七會提出這個要求,怔了怔,但很快又回過神,直接從袖子里取出一方手帕,送到蘇七面前。
「蘇姑娘儘管瞧,這方手帕便是蘭諾繡的。」
蘇七仔細看了一眼,手帕的材質與她在廢墟里找到的一樣,是絲錦,但刺繡手法卻完全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