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唇角綻開抹瀲灧的笑,隔了一會才吐出一個字,「治。」
兩人所處之地是條長巷,周圍有民宅,自然也有空置的柴房。
蘇七找了個還算乾淨的地方,男人的眼睛已經開始泛紅,額上滲出一層細密的熱汗。
她從布包里取出銀針,「你自己把上衣解了,施針之後會有點痛,需要忍耐半個時辰。」
男人頓時有點彆扭,嗓音沙啞道:「男女授受不親,你……」
「我主業是驗屍。」蘇七瞥了他一眼,打斷他的話,「在我眼裡,只有活人跟屍體,沒有男人跟女人。」
男人一噎,不禁對蘇七愈發的好奇,他竟然不知道京中何時多出了一個這麼有意思的丫頭。
他沒再多說什麼,將上衣解開。
蘇七快而準的將銀針扎入他的各個穴道。
男人攥緊了拳頭,忍耐著扎針帶來的劇痛,但好在那種葯的藥性被劇痛壓制,他身上的怪異感覺,在逐漸消散。
蘇七等了半個時辰,才開始給他拔針,拔到最後一根的時候,她狡黠的沖他一笑。
「對了,剛才忘記告訴你,除了會痛,你還會暈過去的哦。」
話畢,她利索的拔出銀針。
男人睜了睜沉重的眼皮,來不及說一個字,立刻暈死過去。
蘇七隨意的替他把衣服拉好,然後翻出他的錢袋子,從裡面取出一張大額的銀票收下。
按照原計劃,她準備先去一趟順天府,了解一下夜景辰給出的結案文書是什麼。
到的時候,張柳宗正好站在府門外,長吁短嘆的望著一個方向。
蘇七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能看到一個年輕男人的背影,步履蹣跚,說不盡的凄涼。
「那是江白?」
張柳宗這才發現蘇七,無奈的點點頭,「是他,他剛剛得知了嬌琴姑娘的死,難免會心傷,只希望他能早日走出來。」
蘇七抿了下唇,沒想到張柳宗還會有這麼好心的時候,「這個案子是怎麼結的?」
張柳宗沒有任何隱瞞的回道:「攝政王那邊送來了文書,確認兇手乃是明初琅,他自戕而亡,嬌琴姑娘的屍首因為被他毀得太徹底,王爺已經命人讓嬌琴姑娘入土為安了。」
蘇七沉吟了幾秒,夜景辰似乎想要刻意瞞住這個案子,不讓其它的人知道。
她壓下心思,沖張柳宗笑笑,「能進去討杯茶喝么?」
張柳宗頓時有些受寵若驚,連忙請蘇七去后室說話。
蘇七充分利用了自己『流民』的假身份,「張府尹,你也知道我對京中的事所知甚少,你能跟我說說么?我擔心日後會不小心得罪人。」
張柳宗當即把皇族的關係,以及京中的勢力劃分,事無巨細的跟她講了一遍,生怕她因為不知道這些,而在京城裡栽了大跟頭。
蘇七蹙眉,張柳宗提到了秦王楚容策,與印章上的名字元合,他母親只是個宮女,在生他的時候便難產死了。
他並沒有任何勢力,過得也不如其它幾個王爺風光,常去書海閣,喜歡武文弄墨。
看樣子,畫作上的印章痕迹,應該是他留下的無疑了。
畢竟,皇室中人的名諱,無人敢冒用。
蘇七又跟張柳宗扯了不少別的話題,然後才告辭離開。
她沒有直接去書海閣查線索,而是去了藥房。
把體力練上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到的事,她只能先弄點毒藥防身。
因為沒有身份牌,她直接找了上回的小二,把好處塞過去。
小二掂了掂重量,立刻笑眯眯的問道:「姑娘今日還要些什麼?」
蘇七跟他說了幾味藥材,又借了一間空房,要了幾個空瓷瓶,讓他把藥材研磨好后再給她,小二喜滋滋的便去辦了。
古籍里有記載,很多種藥材,看似大補,但只要在配比上恰到好處,便會產生劇毒的效果。
蘇七在房間里折騰了一個多時辰,才把幾種藥性不一的毒制好。
走出藥房,正當她猶豫著是去書海閣走一趟,還是先回攝政王府時,影落與無影駕著馬車,忽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無影對蘇七仍然是滿臉的鄙夷與不屑,還是落影開的口。
「蘇姑娘,終於尋到你了,隨我們走一趟吧!」
蘇七挑挑眉,「去哪?」
「無可奉告。」無影冷哼一聲,「你是想自己上馬車?還是想讓我綁你上馬車?」
落影掃了眼無影。
無影頓時將到嘴的話咽了回去,若不是顧神醫在丞相府大醉……
蘇七沉吟了幾秒,兩人來找她,應該是夜景辰的意思,她並不想錯過任何一個接觸到他的機會。
思及此,她乾脆的躍上馬車。
然而,落影卻遞了根布條給她,示意她自己蒙上眼睛。
無影冷臉警告道:「若是你敢玩小心思,絕不輕饒。」
蘇七輕笑一聲,一邊系布條,一邊淡淡道:「是么?那也得瞅瞅你有沒有本事發現我在玩小心思。」
「你……」
「好了。」落影打斷無影的話,「別忘了時間緊迫,若是誤了那件事,你想去終一谷刷馬背么?」
無影悻悻的住嘴,駕著馬車朝前駛去,漸漸離開熱鬧的主街。
蘇七豎起耳朵聽著周邊的動靜,把各種聲音記在心底。
大概半柱香的時間,馬車終於停了下來,蘇七蒙眼睛的布條仍然不能摘下來,直到她被領著進入一個房間,落影才把布條替她摘掉。
房間里蔓延著一股血腥味,她適應了一會光線,才看清床榻上躺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他的胸口處插著一柄匕首,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袍。
夜景辰負手站在一側,穿著一貫的黛色錦袍,眼底儘是冷漠。
蘇七的唇角一彎,「王爺這是要我救人?」
夜景辰靜默不語,算是默認了她的話。
蘇七人畜無害的瞅著他,不禁好笑,「王爺昨天還說不信任我,今天便要讓我救人,你就不怕我直接把人弄死?」
夜景辰冷戾的視線落到她身上,薄唇微啟,「十兩黃金。」
蘇七:「……」
她偏不回話,看他還會不會加價。
正當蘇七想入非非時,夜景辰毫無溫度的聲音再度響起。
「他死,你死!」
諾大的房間里好似颳起一陣寒風,蘇七的瞳孔驀地緊縮了一下。
本著「醫者仁心」四個字,她先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蘇七上前幾步,翻了翻中年男人的眼皮,而後從布包里取出柳葉刀,將男人的衣袍劃破,仔細查看他被匕首刺中的傷處。
突然,她發現男人的衣領子上面居然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