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明將手裡的鳥籠子拎在衛臨風面前：「看，我近日新得的小玩意。」

  籠子裡的粉燕兒，是盛京權貴人家愛養的四大靈鳥之一。

  百靈，畫眉，繡眼，點頦。

  周景明籠子裡的，便是一隻品相上佳的暗綠繡眼。

  衛臨風隨意的逗弄了兩下，籠子裡的粉燕兒嗓音婉轉清麗：「不錯，上品。」

  周景明將籠子往前一推：「你喜歡送你。」

  「我要這玩意幹嘛，又養不活。」衛臨風雙手負在身後，悠閒的溜達進了神策府中。

  公子哥們三三兩兩的湊做一團，要麼投壺要麼賭牌。

  更有一群湊在一起言辭下流的討論，紅袖招新來的娘子會多少花樣。

  在這一群文恬武嬉的人中，倒是顯得周景明這個遛鳥的還人模狗樣些。

  不過也有一些人將打量的目光，似有若無的放在了衛臨風的身上。

  衛臨風拿著一根逗鳥棒逗著周景明的鳥兒：「他們總看我做什麼？我走了五年回來變化有那麼大嗎？」

  周景明眼神揶揄的看著他：「你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

  「郡主議親之時我們開了賭局，賭長公主會將女兒嫁給誰。」

  衛臨風離京幾年，倒是沒想到這群人如今這麼會玩了。

  但是聽到這個話有些不爽的同時，還是裝作不在意地問道：「哦？你們都押的誰？」

  周景明嘿嘿笑了兩聲：「贏面最大的是京畿守備孟總兵的大公子，時任九龍衛副都統的孟聞朔。」

  衛臨風的臉色頓時一緊，掌心的逗鳥棒啪地一聲，聲音不大不小的清脆的斷掉了。

  周景明全然沒有注意到的繼續說道：「你離開盛京早不知道，這個孟聞朔這幾年可是盛京出了名的清高人物。」

  「人長得丰神俊朗不說，武藝高強能力出眾，不喝酒不狎妓潔身自好的，硬生生把我們這群人襯的拿不出手。」

  「更不用說他母親原是長公主麾下的胭脂虎將，她的妹妹又素來和郡主交情不錯，幾乎是知根知底的。」

  周景明帶著點欣慰的眼神看著衛臨風：「兄弟你是不知道，我們雖然押他，但是心裡那個侮辱啊。」

  「要不是你不聲不響的殺出來，我們盛京子弟的臉都要丟完了。」

  衛臨風有些涼涼的看著周景明：「哦，有多少人押我？」

  「押你？我們壓根就沒把你列入備選名字，連我都擠進前三的備選名單了。」

  衛臨風的臉色幾乎都要扭曲了：「你？」

  他差點罵出來，就周景明這個四五不著六的浪蕩子，他連周景明這個廢物都不如？

  周景明看著衛臨風，不怕死的嘲諷道：「我怎樣？小爺我可是太傅之子，當過太子伴讀。」

  周景明看著衛臨風快要扭曲的神情，繼續說道：「我就除了武藝不好詩詞不精，除了愛斗個蛐蛐鳥兒的，我沒別的毛病了。」

  衛臨風冷冷的笑道：「是，除了這兩樣你也沒別的可以挑了。」

  周景明不服氣的捶了一拳衛臨風：「你好，你還不夠招長公主煩嗎？五年前怎麼被踹到邊疆的。」

  周景明捶胸頓足：「郡主怎麼就嫁給你了，蒼天不公啊。」

  衛臨風皮笑肉不笑的說道：「誰知道呢，我就那麼跟聖上一提，第二天賜婚聖旨就下來了。」

  周景明轉過頭有些狐疑的看著衛臨風：「我不信別人分析的什麼，你老實告訴我你是怎麼做到的。」

  「別人分析？他們分析什麼？」

  說實話，紀雲棠到底是為什麼嫁給他，別說別人，衛臨風自己心裡都沒有一個特別肯定的答案。

  衛家這些年早已大不如從前，他知道父親母親讓他選雲華郡主的理由，這也是他牴觸的一個點。

  但是他不知道，為什麼紀雲棠也蓋頭一蓋乾脆利索的嫁了。

  周景明揣著懷往闌幹上一跳，有些躊躇的看了一眼衛臨風。

  「仔細的我也不太清楚，我只是聽我老子爹說過兩句。」

  「大概是為了三十年前，先帝在你們衛家甘望坡一戰上，最後的處理有失偏頗，所以如今才想在這這件事情上補償一二。」

  三十年前甘望坡一役，衛家死了一個老侯爺，搭進去三個兒郎。

  雖然最後贏了，但是這場仗贏得過分慘烈，朝中有人說恐有將帥指揮不當之職。

  明明是忠肝義膽捨生死戰到最後一刻，衛家人骨碎血干，到最後竟然要被質疑其用心。

  先帝當時只說衛家功過相抵，保留了淮安侯府的爵位但是削了衛家的兵權。

  衛臨風那個時候還未出生，他的父親平日裡也從來不提這些話題，母親更是不知道這些。

  他對爺爺和大伯他們的記憶，腦子裡就只有衛家祠堂那冰冷沉默的牌位。

  衛臨風窺不見那段慘烈的歲月，如今聽到旁人說起心裡竟然無端的生出一些荒涼的情緒。

  會是這個原因嗎？

  紀雲棠是皇室為了補償他們衛家，所以聖上才會同意他的求娶嗎？

  「那你覺得呢？」衛臨風看向周景明：「你覺得她為什麼會同意呢？」

  周景明有些裝起來的樣子，摸索著下巴一本正經的分析：「我覺得不是這個原因，聖上有那麼多女兒隨便挑一個，沒必要讓長公主把心頭肉掏出來給你。」

  他突然轉過頭：「該不會是長公主有什麼把柄，被你抓在了手裡吧，你快給我老實交代！」

  衛臨風眉毛一挑，臉上露出來一些欠揍的神情：「就不能是雲華郡主折服於我英姿颯爽的魅力之下嗎？」

  周景明冷笑一聲：「哼，你要不看看你在說什麼。孟聞朔和七皇子，哪個不是人中龍鳳，哪個不比你靠譜。」

  「七皇子？這事跟七皇子有什麼關係？」

  周景明瞪大了眼睛：「你是從邊疆回來把腦子拉下了嗎？當初除了孟文朔，大家覺得最有可能的就是七皇子了。」

  「聖上當年雖然賜郡主皇姓，但是雲華郡主跟他只是表兄妹，誰也不好說聖上會不會突然來個親上加親。」

  「並且這些年七皇子，可沒少往郡主跟前湊。」

  紀搖光竟然喜歡喜歡紀雲棠，這比衛臨風剛才胡說的那一句，還讓他覺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