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臨風這一晚睡得抓耳撓腮,夢醒了之後再也睡不實了。
終於熬到了快天亮沒頂住,眼皮子上下搭了一下睡過去了。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紀雲棠已經穿戴妥當:「今日上任第一天,你是要遲到嗎?」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吵醒的緣故,衛臨風從睜眼就不太開心的樣子。
黑著一張臉起床洗漱吃完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吃完飯之後紀雲棠親自送他出門,衛臨風身著紫袍豹服,墨發高高束起眉目如刀。
衛臨風看著自己的小妻子,眉目清貴有致,姿態姝麗嫻雅挑不出來一絲錯。
算了,五年前在花燈上寫的什麼都無所謂。
他趁人不注意飛快的在紀雲棠唇上咬了一口,在她耳邊惡狠狠地說:「別忘了你昨晚答應我的。」
烏黑的駿馬四蹄踏雪,衛臨風縱身上馬踏風而去。
少年將軍,意氣風發,直叫人看紅了雙耳。
神策軍,直屬中樞,職責戍衛宮廷,是皇帝親掌的一支親兵,待遇也遠超其他軍隊。
只不過裡面的人多半都是一些盛京高門顯貴的子弟,成日裡穿的英俊帥氣,騎著高頭大馬在盛京街頭耍威風罷了。
衛臨風剛走進門一個錦衣玉帶的人便飛身閃過來:「衛臨風!你小子總算來捨得來了。」
周景明滿臉笑意的迎了過來,手裡拎著一個青柯鳥籠,籠中一隻粉燕兒體型修長羽毛緊實。
他小時候和衛臨風一塊做過皇子伴讀,兩個人時常在一處為非作歹。
聽聞衛臨風調回盛京那幾天,高興的好幾天都沒睡著覺。
如今衛臨風在盛京的職位也正好跟他在一窩裡,兩個人又可以像從前那樣為禍四方了。
周景明上去攬住衛臨風的脖子,帶著衛臨風走向其他人:「給大家正式介紹一下,新上任的衛統軍,淮安府的世子爺。」
「我。」周景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異父異母的親兄弟,在盛京誰敢給他不痛快,就是跟我周景明過不去。」
「得了吧我的小太爺,你的名頭能越過世子爺家裡那塊盛京璧玉去?」
一公子哥手裡甩著鞭子,吊兒郎當的坐在一旁,一副笑的開懷的神態。
一襲話音剛落,空氣里有了微微一頓。
周景明一腳踹上那個公子爺,公子哥被一腳踹到了地上。
「你給我去一邊去,我衛哥豈是那般借著女人勢的人。」
周景明親爹當朝太子太傅,頭上五個哥哥皆在朝中任要職,他是家裡最小的兒子,從小就是寵的無法無天。
即便是在盛京公子哥窩裡,他也是一貫的誰也不放在眼裡,有囂張跋扈的資本。
衛臨風漫不經心的說道:「能把雲華郡主娶回家,不也是爺的本事嗎?」
話是這樣說,可是只有衛臨風自己知道。
征戰沙場的夢想被生生斬斷,對他來說是多麼憋屈不堪的事情,尤其是以後他或許就要一直過這樣的日子。
與盛京安樂窩裡這群人醉生夢死,翻翻手背便可定無數人生死。
他並非是看不起周景明他們,只是他自小對權謀詭計就沒天賦。
唯一的夢想就是在戰場上,縱馬殺敵血染三尺劍。
可是他也明白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應該成為掌控棋子的手,而不是讓自己成為衝鋒的棋子。
他的願望,即便是不娶紀雲棠,也註定是要落空的,衛家不可能把唯一的兒子,一直扔在前線戰場上。
周景明掐著腰居高臨下的看著趙永望:「當初你老爹都快求到太后娘娘那裡去了,就想求的你跟郡主見一面。」
「你自己跟蹤打聽郡主的行蹤,差點讓郡主的暗衛當成刺客一刀削了,結果連郡主的衣角都沒看到。」
趙永望被周景明說的臉上一緊,有些訕訕的拍拍屁股站起來。
強撐著臉面說道:「這怎麼了,雲華郡主議親的時候,你們誰沒使過勁。」
這倒是實話,就算他們本身沒興趣,可是家裡也會卯足了勁讓他們去。
更遑論,傳聞雲華郡主是姿色無雙,盛京璧玉這名頭也不是白得的。
周景明毫不客氣的嘲諷道:「使勁?你的勁都使到紅袖招花魁娘子身上去了吧,我要是長公主我也不會把女兒嫁給你。」
趙永望尋了個沒意思,也不敢真的開罪衛臨風和周景明這兩個大少爺,冷哼一聲離開了。
只是離開的時候眼底卻閃過一絲惡毒,不過是一個只剩下牌位的淮安侯府,有什麼好怕的。
萬一哪一天一個不小心被人弄死了,雲華郡主未必不能為他所有,到時候或許更容易點。
三十年前西戎和胡羌在甘望坡進犯,蠻夷來勢洶洶老侯爺帶上嫡子衛晁便奔赴戰場。
蠻夷狡猾老侯爺誤入陷阱,二十萬大軍陷入死地,老侯爺拼死帶人將衛晁帶出死地,隨後便血灑疆場。
衛晁也只是暫時的逃離生天,被困在了一處峽谷,若是沒有後續支援一樣必死無疑。
前線告急衛家二子衛珩,三子衛韜領命出征去支援大哥,衛臨風的父親衛褚剛剛弱冠便留在府中看顧母親。
可是這一仗打的慘烈極了,西戎人和胡羌都是遊牧民族,弓馬嫻熟身材勇猛遠勝於我軍戰士。
先是老三為了救出大哥斷後,被西戎人亂刀砍死。
跟著老二以自身為餌設局引敵軍入瓮,老大衛晁才得以尋到時機,重創敵人五十萬大軍,可是衛珩也被萬箭穿心而死。
西戎和胡羌本就是利益聯盟,一旦出現巨大損傷便很難齊心。
衛晁在失去父親和兩個弟弟之後,又強撐著穩定戰局,思慮過重日日吐血也早已是強弩之末,戰局一下子陷入了膠著狀態。
西戎和胡羌在等著熬死衛晁,衛晁死撐著一口氣等著西戎和胡羌散夥。
關鍵時刻是當今太傅也就是周景明的父親,及時帶著兵馬糧草殺到,戰局瞬間扭轉。
衛晁強撐著最後一口氣回到盛京,在見到幼弟和母親之後,吐出來了胸口最後一口血。
父兄和三個兄長全部戰死,只剩下了一個衛褚和懷胎三個月的大嫂。
大嫂二話不說自請和離遠嫁他人,衛褚承襲淮安侯爵位,任北山大營副統領。
昔日煙火鼎盛之家,如今只剩下滿門忠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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