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空無一人的宮殿，端莊美艷的婦人一巴掌甩向面前跪著的兒子，滿頭珠翠因為這一巴掌，左右搖晃伶仃作響。
「我說過多少次，不許你私下去見紀雲棠，不允許你和她有任何接觸，南下三個月你還沒想明白嗎？」
嫻貴妃十五進宮，十七生下皇七子封妃，二十三得封貴妃，如今三十有八但是保養得宜，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
雖不說寵冠六宮，但是這些年也稱得上一句恩寵不衰。
「母妃，您為什麼要衛臨風娶雲棠。」紀搖光雙眉下壓，沉著聲問道。
去年底聽聞紀雲棠將要議親，他明里暗裡準備了無數的計劃，要麼這塊璧玉落在他懷裡，要麼誰都別想拿到。
可是他沒想到衛臨風憑空橫插一槓子，他又被調離盛京，等到他回來一切都成定局。
嫻貴妃一聽這話，手指指向紀搖光身體微微晃動，帶著怒氣道：「當然是為了絕了你的念頭！你當我看不出來你對紀雲棠的心思，五年前那樁事你藏了多少私心在裡面，你當本宮是個瞎子嗎？」
「我為什麼不能娶紀雲棠？」紀搖光大有一副不依不饒的架勢。
「紀雲棠她是你的妹妹！」嫻貴妃幾乎要被氣吐血。
紀搖光目光微凜，聲音不大但是卻近乎偏執地說道：「是表妹，自古以來表哥娶表妹親上加親有何不可？母妃你要兒臣爭那至尊之位，有了她長公主豈不都是為我們所用！」
更何況他是真的喜歡紀雲棠，等他登上那至尊之位，他會讓她成為昭曦國最尊貴的女子。
嫻貴妃看著自己往日裡衲言敏行的兒子，怎麼就每每一碰上紀雲棠的事就變得不知薡董。
「我怎麼會生了你這麼個英雄氣短的兒子，你娶了紀雲棠才是離死不遠，你知道為何聖上要賜紀雲棠皇姓，帝王之心陰沉似海怎麼會是因為偏愛？」
嫻貴妃像是疲憊一般的閉上了眼：「他一是為了絕了你們這些皇子的心思，二便是為了試探你這種蠢鈍如豬的心思。」
嫻貴妃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冷笑一聲：「你當你那個姑母只是個舞刀弄槍的野婦嗎？她手握七十萬大軍可不是等閒之輩。」
當年她和皇后還有其他妃嬪，甚至前朝那些大臣誰沒想過拉攏這位護國長公主，可是沒有一點用。
過了許久，紀搖光眼神有幾分陰戾的問：「母后，我是不是只有坐上那至尊之位，這一切就會屬於我。」
嫻貴妃看著自己兒子的神情，嘆了一口氣柔聲說道：「光兒，長公主這步棋輕易不要碰。不過以我兒資質，那個位置遲早是你的。那個張口萬民之苦，閉嘴善謀於民的太子，不就是命好投在了皇后的肚子裡。」
「帝王之道，又豈是只有仁慈就能做到的。」嫻貴妃的神色籠著幾分陰沉，眼中帶著幾分譏笑。
紀搖光斂下神色頭重重磕在地上：「母后孩兒知道了。」
「母后讓衛臨風娶紀雲棠，也不全是為了這個。長公主雖然不站隊，但是若是能將她女兒握在手裡，難保以後不會成為我們的底牌。」
「再一個萬一將來這張牌出什麼岔子，我們也可以捨棄衛家保全自身。」嫻貴妃的一席話說得輕描淡寫，似乎那個一族同出的胞妹，不過是她手中的棋子罷了。
衛臨風醉醺醺的回到了侯府，還沒有走進積雪庭就被母親身邊的彩雲攔住：「爺，夫人有事找您。」
他揉了揉太陽穴：「你去回稟母親，說我喝了酒頭痛要睡覺。」
彩雲躬著身：「夫人說有要緊事。」
衛臨風一看沒法矇混過關，只能隨著彩雲去了抱香閣。
屋裡不止有衛母，還有一個跪著的丫鬟，倒是沒看到林嬤嬤。
「好端端的怎麼讓玲瓏回來呢，是不喜歡嗎？」衛母選中玲瓏是因為玲瓏雖貌美，卻沒多少心眼且聽話。
衛臨風看著地上的玲瓏：「我倒是想問問母親，這件事你問過我的意見嗎？」
衛母淡淡地說道：「這種內宅之事，我們女人敲定就可以，怎麼好問到你面前？」
衛臨風擰著眉問：「她同意了？」
「為娘的在你眼中是那獨斷專行的霸道貨嗎？自然是要問得她首肯，才把人給你送過去的。」
衛臨風閉了閉眼，胸膛里無名的火氣到處亂竄：「這人我不收，誰喜歡誰留著。」
衛母有些無奈的說道：「你這是又鬧什麼脾氣，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尋常，多一個人照顧你不好嗎？」
「母親！你們要我娶紀雲棠我娶了，難道現在還要插手往我房裡塞人？」衛臨風有些惱怒地說道。
他不明白，從母親讓他娶紀雲棠開始，他就不明白。
衛母有些溫和的笑著說：「人年紀大了看著旁人含飴弄孫，就會覺得自己膝下寂寞，你父親像你這麼大的時候都已經有你了。」
衛臨風哼了一聲：「父親和母親是情投意合，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和她之間的情誼比紙還薄。」
「母親知道你不願意，只是木已成舟。若是你往後遇見心儀的姑娘了，母親一併為你做主娶進來，郡主也不會說什麼的。」
聽到這話衛臨風瞪大了眼睛，原本三分的醉意瞬間全部清醒，他看著自己的母親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母親，你在說什麼？」
衛臨風從有記憶開始，母親就待他並不是很親近。不是說母親苛待他，而是母親似乎只把他當淮安侯世子。
衣食住行件件妥當，卻少了一分尋常人家的母子情誼。後來大了懂事了，看母親對待他人的態度，才覺得母親或許是性格使然。
心裡雖然會有所失落怨念，但是也會自我開解。
這也是為什麼母親那夜提出讓他娶紀雲棠之時，他會答應。
從小到大，他的母親從來沒有要求他做過什麼，也從來沒有用那種眼神看過他。
只是他沒想到，母親的嘴裡竟然可以輕飄飄的說出來這種話。就好像紀雲棠只是一個工具，玲瓏也只是一個工具，他甚至覺得自己也像是一個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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