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廷州大喬綰七歲，平時和女孩子接觸不多。

  僅有的認知也是單位同事時常說起自己家或親戚家的孩子。

  他聽到的像她這樣大的女孩兒，要麼在家等著父母給自己找個好婆家，要麼早已嫁人操持家務。

  就以為喬綰也是這樣，現在才知道是自己狹隘了。

  「沒關係的，我知道你是為我考慮。」

  喬綰只是表達自己的想法，沒想到他會為這種小事道歉。

  想要轉移話題又不知說什麼，只能選擇閉嘴。

  好在鍋里的水溫得差不多了，季廷州主動出去，留她在灶房洗漱。

  十月中旬的天氣，有火炕的熱氣烘著，倒不至於點火爐取暖。

  但平時一個人在家還是會覺得冷清，如今只多了一個人，卻感覺空氣里都有了熱乎氣兒，也讓喬綰多了一絲心安。

  這幾日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回到家幾乎沾枕頭就能睡著，今天也不例外。

  季廷州還想著等會兒告訴她一個好消息，卻不想回到房間時人已經睡著了。

  他搖頭笑笑，也吹滅了油燈鑽進被窩。

  一夜無話，第二日喬綰被生物鐘叫醒時，灶房裡已經傳來食物的香味。

  她沒有急著起來，躺在那不知在想什麼。

  季廷州著時間來叫她吃飯時，就看到女孩眉眼間帶著淡淡的笑意。

  清晨的陽光灑在她臉上，恬淡又美麗，看得他的心仿佛都軟了一塊。

  早飯後，喬綰照例準備把剩下的飯菜裝進飯盒帶走，卻被季廷州攔了下來。

  「我在家閒著也沒事，等下我去找地方配鑰匙，中午一起去國營飯店吃。」

  喬綰沒有拒絕，兩人便一道出了家門。

  季廷州之前借來的自行車早就還回去了，只能陪著喬綰一起走過去。

  想到昨晚沒來得及說的話，這會兒邊趁著走路時跟她說了。

  「黔省那邊傳信回來，爸媽已經到達並且安頓下來了。聽說給他們安排了看管牲畜的活，平時不用和太多人打交道，因為有人照看，也不會叫人去找他們麻煩。」

  「真的?那太好了。」

  喬綰聽到這個消息難掩激動，高興眼睛都笑彎了。

  「嗯，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喬綰用力點頭，倒還記得他說過夫妻間不用說謝的話，生生把倒了嘴邊的感謝咽了回去。

  「你有那邊的地址嗎？我想給他們寄些東西。」

  原本還想等父母寫信回來，可現在得知了對方的消息，她的心也急切起來。

  季廷州早就猜到她會這樣，所以在那邊來電話時特地記下了地址。

  「回去我找給你。」

  一大早就得到這樣的消息，喬綰的心情別提多好了。

  兩人說著話很快就到了百貨商店外，季廷州接過她遞來的鑰匙。

  「你先去忙，中午我在這裡等你。」然後目送她進屋後才轉身離開。

  喬綰剛走進去，肩膀就被人拍了下，回頭就看見吳曉燕正一臉笑的望著自己。

  她朝外面努努嘴，「剛送你來那位男同志就是你愛人吧？想不到咱們小喬同志人長得漂亮，找的男人也是萬里挑一的好相貌。」

  季廷州確實長得不錯，清俊的五官自帶英氣，身材挺拔氣質沉穩，看人時眉目冷峭有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喬綰偶爾會想，自己之前答應嫁給他，除了他說的那些話誘惑太大外，未必沒有他這副好皮囊的緣故。

  咳咳……發覺自己想遠了，喬綰趕忙收回思緒，點點頭算是承認。

  「之前可沒聽你提過你男人是當兵的，還真是深藏不露啊，難不成是怕咱們羨慕嫉妒？」吳曉燕繼續調侃。

  喬綰還真沒這個心思，只是不太願意跟人提及自己的私生活。

  有些不好意思的推著她往屋裡進。

  「馬上要到點開門了，你再耽擱下去，汪主任見了肯定要罵的。」

  吳曉燕這才沒繼續調侃，但沒過多久，喬綰男人是個當兵的帥哥這個消息就在一群售貨員之間傳開了。

  李榮每次見了喬綰都覺得心裡窩火，聽到後朝地上啐了一口。

  「就算她男人是當兵的，估計也沒什麼大本事，不然怎麼還和咱們一樣在這站櫃檯。」

  都知道當兵的要駐守部隊，想回家都得請假，喬綰歲數又小，肯定剛結婚不久。

  新婚小夫妻正是蜜裡調油的時候，要真有本事的，早給自家媳婦弄到部隊隨軍去了。

  李榮這麼想很正常，大家也都沒往心裡去。

  但也有和她不對付的，張口反駁了句。

  「人家男人有沒有本事和咱們有什麼關係，咱又不求著他給辦事。」

  不料這句求人辦事觸到了李榮的逆鱗，以為對方是故意嘲諷她給汪主任送禮卻沒弄來工作免額，一把甩開手上的抹布。

  「劉翠芬你胡咧咧啥，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就算你想求人辦事，人家還不愛搭理你呢，顯著你在這給人舔腳後跟?」

  劉翠芬也是百貨商店的老員工，哪是能吃虧的主，當即噴了回去。

  「怎麼?我說話戳你肺管子了是吧?整天陰陽怪氣的真以為別人不知道你是啥心思，就你那個兒媳婦，小學都沒念完，四六不識的貨色，也好意思往咱們單位塞，我要是你都沒臉提這茬。」

  「你放屁，我兒媳婦再沒能耐也比你家閨女強，不就是當初你想跟我兒子結親我沒同意嗎？整天在背後嚼我們家舌根子。你也不怕爛嘴丫子，我呸！」

  「就你那五短三粗的兒子，傻子才看得上，少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要點臉吧。」

  「……」

  兩人一言不合就吵了起來，吵著吵著還要動手，眾人這才反應過來上前忙攔著。

  可中年婦女的戰鬥力槓槓的，七八個人愣是沒拉住。

  眼看著就要打到一處了，還是汪主任在裡面聽到動靜不對趕出來，大喝一聲再不停下扣兩塊錢工資，這才止住了一場紛爭。

  又全都衝上去找汪主任評理，場面一時亂的堪比後世菜市場。

  汪主任見到了開門營業時間，厲聲喝止兩人的哭訴，叫餘下的人該幹嘛幹嘛去，帶著兩個當事人去了後面辦公區。

  喬綰在一旁看了半天熱鬧，並十分意外。

  原來這些如今在外人眼裡高高在上的售貨員，吵起架來和那些農村大媽沒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