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雞燉出來足有一大盤，兩人吃了一小半就差不多了，剩下的收進柜子里留著明天再吃。

  怕被老鼠偷食，喬綰還特地拿了蓋子蓋上才放心。

  轉眼天色暗了下來，喬綰早就用鍋底柴火的餘溫熱了水留著晚上洗漱用。

  季廷州則是去院子裡打水，把水缸填滿，方便她第二天用。

  這幾天兩人都是這樣的模式，早已形成了默契。

  彼此各自忙碌著，倒顯得格外安靜祥和。

  只是季廷州感覺今天的氣溫好像有些高，他只穿了件單薄的汗衫都覺得熱。

  身體裡也好似有一股燥氣在四處亂竄，他擰眉用手在臉旁揮了幾下想給自己降降溫，卻根本無濟於事。

  好不容易等到喬綰洗漱完，他一頭鑽進灶房拿起水瓢猛灌了幾口水，再用已經涼下去的水擦洗了遍身子，這種感覺才消下去一點。

  回到房間喬綰已經躺下了。

  因為洗過的頭髮還沒有干透，被她捋順搭在枕頭外側。

  黑亮的頭髮柔順地貼在炕邊上，離得近了甚至能聞到上面散出來的頭油香味。

  季廷州感覺體內的燥熱好像又竄上來了，他火速拉滅燈繩強制自己不去看。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燉雞的時間太久，今天的炕也燒得特別熱，哪怕他睡在炕尾依然熱出了一身汗。

  旁邊女孩呼吸均勻，想來應該已經睡著了。

  季廷州乾脆蹬了被子，什麼都不蓋地躺在炕上，可這樣依舊睡不著。

  季廷州煩躁的翻過來覆過去，實在是難受的厲害，乾脆起身下地。

  來到灶房直接從水缸中舀了一瓢水，兜頭澆下。

  如此反覆了好幾次，才壓制住身體裡的燥意。

  喬綰對此一無所知，第二天醒來時難得地發現他竟然睡了懶覺。

  猶豫片刻還是叫醒了他，「你今天是休息嗎？」

  季廷州霍地睜開眼，看了眼枕頭旁的手錶才發現已經快七點了。

  昨天他和人約好今早七點半要下車間檢查一批零件的磨損情況，用不好遲到。

  於是快速翻身而起，交代喬綰自己熱飯吃的同時用最快的速度整理好自己，就匆匆騎上車子出門了。

  喬綰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手忙腳亂的樣子，有些忍俊不禁。

  只剩她一個人，早飯也不想弄得太複雜，只簡單喝了點玉米面糊糊吃點鹹菜。

  沒有事情做，她索性拿了之前帶過來的書看。

  喬綰已經很多年沒有看過書了，上面的知識也早已忘得差不多，所以看得很慢，遇到不會不懂的知識就記下來。

  她想著就算恢復高考時自己未必去參加，多增加點知識也總會有收穫。

  抱著這樣的想法，她看得十分認真。

  季廷州依舊準時準點回家，同時還帶回了一個消息。

  「青禾機械廠的問題已經解決得差不多了，下周一我就要回研究所報導，到時就只能每周末才能回來。」

  喬綰知道他不會在這邊多留，但沒想到這麼快。

  雖然只有短短几日，但她似乎已經習慣了兩個人一起生活的日子。

  不過這事在她選擇不去隨軍時就早已知曉，倒也沒覺得有什麼，只是莫名有種失落的感覺。

  季廷州的情緒也不太高，晚飯都吃得比平時少了些。

  喬綰還記掛著給他把抽出去的那些血都補回來，見他吃的不多，乾脆舀了碗雞湯給他。

  季廷州想說自己真的不需要，喬綰卻執意把碗塞進他手裡。

  「你不是說在部隊每天也要參與訓練，那更要養好身體才有精力做那些。」

  迎著她關切的目光，季廷州只得硬著頭皮把雞湯喝了。

  「天氣馬上就轉涼了，趁這兩天有時間，我把爐子搭起來，再買點煤，到時你勤著點燒，別凍壞了身子。」

  崇南市地處東北，冬季的氣溫足有零下二三十度，家家都得點火爐子取暖。

  喬綰對此沒有異議，兩人商定好明天去買什麼材料，這才收拾了東西準備洗漱休息。

  可隨著夜晚的降臨，昨天那種熟悉的燥熱感又涌了上來，季廷州煩躁地扯了扯衣領，不明白自己這是怎麼了。

  可能是因為得知季廷州快要離開的消息，喬綰洗漱過後回到房間一時沒有睡意。

  想著自己一個人住這麼大的院子，總覺得空落落的。

  還有陳家兄妹那邊，也不知道工作的事有沒有眉目。

  又想了那封舉報信已經遞上去好幾天了，徐家那邊好像依然風平浪靜。

  翻來覆去了好久也沒能睡著，也始終沒等到季廷州回來。

  有些好奇他今天怎麼洗這麼久，但也沒敢過去看看。

  一直到她躺了近一個小時，終於開始昏昏欲睡時，房門被人輕手輕腳地推開。

  隨著外面的微風，還有男人帶進來的水汽。

  喬綰閉上眼睛裝作睡著的樣子，聽著他窸窸窣窣上炕的聲音，放輕了呼吸。

  同屋這幾日，兩人一直這樣，倒也還算安生。

  只是今天卻有些特別，身後的人呼吸聲明顯比往日重了些。

  喬綰有些好奇他怎麼了，卻不敢張口去問。

  漆黑的房間裡，只能聽見他越來越急促的喘息。

  過了沒一會兒他突然掀開被子再次下地，儘量放輕聲音出去了。

  緊接著喬綰就聽見外面嘩啦啦的水聲這讓她更納悶了，不是剛洗完，怎麼又來?

  喬綰想了半天沒想明白怎麼回事，這時季廷州又回來了。

  哪怕隔著一段距離，喬綰都能感覺他身上帶進來的涼意。

  所以他剛剛是洗的冷水澡?

  如今雖然還沒入冬，但氣溫也只有十度左右，這種天氣洗冷水澡，他是瘋了嗎？

  想到這點，喬綰莫名覺得冷，一個沒忍住，竟然打了個噴嚏。

  「阿~嚏！」

  她這一聲同時把兩個人都驚住了。

  季廷州慌亂地扯過被子蓋住，轉過頭就看到月光下她亮晶晶的眼睛。

  「抱歉，是不是我帶進來的涼氣激到你了？」

  他一開口，聲音竟然嘶啞得厲害。

  喬綰這時候也沒辦法裝睡了，只得搖搖頭，「沒，就是鼻子有點癢。」

  然後又關切地問：「你是生病了嗎？怎麼嗓子這麼啞?」

  女孩的嗓音柔柔的，像一片羽毛輕輕拂過，季廷州只覺周身的剛被壓下去的火熱再次熊熊燃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