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索斯大陸，魁爾斯。

  丹妮莉絲·坦格利安穿著青色的絲綢長袍半躺在陽台的搖椅上，百無聊賴地看著庭院中的三條龍爭搶著食物。

  腳步聲響起，她不用轉頭也知道，那是喬拉·莫爾蒙爵士。

  「我的女王。」喬拉爵士走了進來，胸前的皮衣上縫著莫爾蒙家族的黑熊紋章，「我們必須儘快離開魁爾斯，這裡已經變得越來越危險了。」

  是的。丹妮莉絲知道，自從她的龍燒毀男巫的不朽之殿後，這座城市就越來越不歡迎她了。

  仿佛一夜之間，魁爾斯的人們回憶起了巨龍的危險，開始呼籲要將她驅逐。

  甚至有些人叫囂著要將她處死。

  「可我們還能去哪呢？」丹妮莉絲呢喃道。腦海中不禁想起了在不朽之殿的大火中見到的那個男人。

  那個有條白色巨龍的男人。

  「任何一個友善的地方。」喬拉爵士道，「一個您可以安心等待您的龍成長的地方。等它們長大，您就可以返回維斯特洛，奪回屬於您的一切了。」

  屬於我的一切。丹妮莉絲略有些迷茫地想著，她從未去過維斯特洛大陸，也從未見過君臨紅堡的那把鐵椅子，卻忽然那些東西成了屬於她的一切。

  哪怕她現在近乎一無所有。

  「如果您願意，我可以帶您去碼頭走走，看看有哪位好心的船長願意帶我們離開。」喬拉爵士提議。

  「好吧。」丹妮莉絲起身，吩咐侍女照看好自己的三條龍，便跟著喬拉爵士出了門。

  他們出了門，將大理石宮殿拋在身後，穿過城市的貧民區，來到碼頭。

  魁爾斯是世界上最大的港口之一，在巨大的天棚遮蓋下，人聲鼎沸，酒館、倉庫和賭場沿街林立，隨處可見商人、苦工、奴隸還有小偷和流氓。

  空氣中瀰漫著香料、汗水還有血淚的味道。

  「陛下，有人在跟蹤我們。」喬拉爵士小聲提醒。

  「誰？」丹妮莉絲微微一驚，下意識地想要回頭，卻被騎士攔住。

  「別回頭。」喬拉爵士拿起面前攤子上的一面銅鏡，高高舉起，映出身後的景象，「看，那是一個白鬍子老頭和一個胖男人。」

  小販還以為兩人要買自己的東西，連忙手舞足蹈地開始吹噓。

  「你認識他們？」丹妮莉絲一面假裝與小販討價還價，一邊小聲問道。

  「不認識。那個白鬍子老頭應該是維斯特洛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很有可能是簒奪者派來刺殺您的。」

  丹妮莉絲抿了抿嘴，從她記事起，就在不斷躲避簒奪者派來的殺手，無止境的追殺，無止境的逃亡。

  她已經受夠了。

  「如果他們只有兩個人的話，應該能對付吧？」丹妮莉絲問道。

  「可以。只是別在這裡。」喬拉爵士道，「這裡太亂了……」

  話還沒說完，就見一個魁爾斯人在丹妮莉絲面前跪下，手中呈上一個珠寶盒：

  「龍之母，王族給您的禮物。」

  「您太客氣了。」丹妮莉絲下意識地接過，來到魁爾斯之後，她已經接受了許多類似的禮物。

  但她懷疑，這恐怕會是最後一個，魁爾斯人已經厭倦她和她的龍了。

  禮物一個精緻的木盒，祖母綠的頂蓋上鑲嵌著碧玉。丹妮莉絲將它打開，裡面有一隻閃閃發光的綠甲蟲。

  真漂亮。她心想，正將手伸進盒子裡。

  「我很遺憾。」跪在面前的魁爾斯人輕聲道。

  她幾乎沒有聽見。

  綠甲蟲嘶叫著展開身軀。

  丹妮莉絲瞥見一張惡毒的黑臉，還有一條滴著毒液的彎曲尾巴……

  但就在這時，一根拐杖閃電般刺來，正中木盒。

  木盒從她手中翻飛出去，在空中化成碎片。

  丹妮莉絲髮出一聲驚呼，小販也在叫，頃刻間，碼頭上的所有人都開始尖叫。

  人群騷動，推搡，亂成一團。

  那位跟蹤她的白鬍子老頭不知何時竟來到身邊，用拐杖砸碎了木盒，並用力在地上碾了碾。

  「抱歉，女王陛下。」老人單膝跪下，「它已經死了。沒傷到您吧？」

  「沒有。」丹妮莉絲還沒有緩過神來，目光有些呆滯。

  「剛才事情緊急……」老人話還沒說完，喬拉爵士就撲了上來，用匕首抵上了他的咽喉。

  「放開他。」丹妮莉絲這才回過神來，連忙勸阻道，「他剛才救了我，看看他的拐杖

  她轉頭四顧，卻再也找不到剛才那個送她禮物的魁爾斯人。

  喬拉爵士見到拐杖下被碾死的蠍尾獸，這才放開老人，但依然警惕不減：

  「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跟蹤我們？」

  「我們是受潘托斯總督伊利里歐之託，前來尋找龍之母。」老人撿起拐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走過來的胖男人，「我叫阿斯坦，他是貝沃斯。」

  「謊言！」一個清亮的聲音忽然響起。

  丹妮莉絲循聲望去，就見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擠開人群走了過來，他皮膚略黑，身型瘦小，胸前的鎧甲上印著一個雙頭鷹紋章。

  「你說什麼謊言？」丹妮莉絲問道。

  「我說白鬍子老頭在撒謊。」少年道，「他的真名不是阿斯坦。」

  聽到這話，白鬍子老頭居然沒有反駁，反而臉色有些羞愧，看起來真是被少年戳穿了謊言。

  喬拉爵士輕哼一聲：「陛下，這幾個陌生人都居心不良，請遠離他們。」

  丹妮莉絲卻沒有離開，而是看向少年，問道：

  「你又是誰？」

  「我是風暴王凱撒的騎士，卡圖·虎牙。」

  「最後一位風暴王三百年前就死了。」喬拉爵士道，「你也是個騙子。陛下，我們走吧，別理他們。」

  聽到凱撒的名字，丹妮莉絲眼睛一亮。

  這不正是她在男巫的不朽之殿中聽到的名字嗎。

  又想到在火焰中看到的畫面，丹妮莉絲連忙追問道：

  「你的風暴王有龍嗎？」

  「當然有。」卡圖驕傲地挺起胸膛，「凱撒陛下有一條白色巨龍。」

  果然是他！丹妮莉絲更加確信了。

  但喬拉爵士卻滿臉質疑：

  「你的王也有龍？」

  「他說的沒錯。凱撒確實有一條龍，白色的龍。」白鬍子老頭道。

  丹妮莉絲看向老人：「雖然您剛才救了我一命，但是不是該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白鬍子老頭嘆息一聲，道：

  「抱歉，陛下，我剛才確實說謊了，我的真名叫巴利斯坦·賽爾彌。」

  「你是御林鐵衛隊長！」喬拉爵士驚呼道，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位老者看起來如此眼熟了。

  只是見慣了巴利斯坦身穿白色鎧甲，威風凜凜的模樣，而如今卻像個流浪老頭，他才一時沒認出來。

  「已經不再是了。」巴利斯坦爵士嘆息道，「如果的鐵王座上坐著蘭尼斯特家族的孽種，我已經拒絕繼續為他們服務。」

  「但你曾為簒奪者效力。」喬拉爵士道。

  「我也曾與雷加·坦格利安王子並肩作戰。」巴利斯坦道，「當然，我並不否認曾效忠勞勃·拜拉席恩，這是我人生的污點。但現在，我已經醒悟，才來尋找真正值得效忠的女王。」

  說著，巴利斯坦單膝跪在丹妮莉絲面前：「鐵王座唯一的合法繼承人，坦格利安家族的女王，世上最後的真龍血脈，您是否願意接受巴利斯坦·賽爾彌的效忠？」

  「他曾為簒奪者效忠。」喬拉爵士提醒道，顯然並不希望女王接受老騎士的效忠。

  「您並非世上最後的真龍血脈。」卡圖爵士反駁道。

  「我接受你的效忠。」丹妮莉絲先將巴利斯坦爵士扶起，然後轉向卡圖爵士，問道，「你的主人也是一位坦格利安嗎？」

  「凱撒是一位黑火。」巴利斯坦爵士道，「坦格利安家族如果有流失在外的血脈，我一定會知道。」

  「凱撒陛下有龍。」卡圖爵士道。

  「是的，他有龍。」丹妮莉絲露出笑容，「他會支持我奪回鐵王座嗎？」

  「陛下正在維斯特洛與簒奪者們作戰。」卡圖爵士沒有正面回答，「他甚至親手殺死了一位偽王，關於這一點，您可以詢問巴利斯坦爵士。」

  「沒錯。」巴利斯坦爵士點頭承認，「凱撒確實殺死了偽王喬佛里。但他這麼做可不是為了您。」

  丹妮莉絲愣了一下，隨即才醒悟道：「你是說，凱撒也想坐上鐵王座？」

  巴利斯坦爵士道：「凱撒已經稱王，您難道看不出他的野心嗎？」

  喬拉爵士提醒道：「陛下，鐵王座上只容得下一個王。」

  丹妮莉絲皺起了眉頭，對卡圖問道：

  「告訴我，凱撒是不是也想坐上鐵王座？」

  「這個問題不如您當面去問陛下。」卡圖爵士彬彬有禮道，「他將在阿斯塔波等您。」

  「奴隸灣的阿斯塔波？」

  「是的。凱撒陛下期待與您在那裡見面，還特地準備了一份見面禮。」

  丹妮莉絲有些猶豫。

  巴利斯坦爵士開口道:

  「陛下，伊利里歐總督派我們來接您前往潘托斯，在那裡他為您準備了金錢和軍隊，他將全力支持您返回維斯特洛，奪回鐵王座。」

  「是嗎？」卡圖爵士譏諷道，「我怎麼記得正是伊利里歐總督將龍之母賣給了多斯拉克人。」

  「不是賣，是將龍之母嫁給了多斯拉克的馬王。」巴利斯坦爵士辯解道。

  「好了。」丹妮莉絲阻止了兩人的爭吵，做出了決定，「我會先去阿斯塔波見凱撒。」

  「陛下……」巴利斯坦爵士和喬拉爵士都準備勸阻。

  但丹妮莉絲心意已決：「我要去見凱撒。還有他的龍。」

  「您會見到的。」卡圖爵士露出燦爛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