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威爾從舅舅意味深長的眼神中接收到了暗示，立刻明白培克家族也已經被拉攏過來了！

  「提圖斯大人。」

  「山姆，有空來星梭城，教導一下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兒子，省得他們整天不知天高地厚。」提圖斯伯爵毫不掩飾自己的親近之意。

  「榮幸之至。」

  狩獵會也是一個貴族交際的場合。

  隨著阿勒肯爵士開始主持打掃戰場，分配獵物，貴族們也紛紛摘下頭盔，開始閒聊議論，維護人脈。

  而山姆威爾作為一個不起眼的小男爵，身邊竟不知不覺就聚集了一大批河灣貴族，培克、羅宛、海塔爾、庫依、佛索威、維伯……

  瑪格麗挽著山姆威爾的手臂，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用一種欣喜而崇敬的目光看著身邊的男人與河灣地各大領主談笑風生。

  她很難想像，僅僅兩年半之前，這還是一位剛剛被父親趕出家門的懦弱胖子，整個河灣地都聞名的「塔利家的廢物長子」。

  而如今，凱撒之名已經傳遍七國，成為了一個傳奇。

  瑪格麗相信，他的未來絕不止於此。

  看看眼前的這一幕吧，瑪格麗覺得，恐怕自己的父親，在河灣地的威望也不過如此吧。

  心中升起的憂慮很快就被瑪格麗強壓下去，她相信父親將來會理解自己的選擇。

  她這麼做也是為了提利爾家族的未來。

  克利奧帕特拉不知何時狩獵歸來，立刻吸引了貴族們的目光與興趣。

  山姆威爾身邊圍繞的人頓時更多了。

  時至晌午，侍從們升起了篝火，開始準備午餐。

  剛好狩獵了一群野豬，足夠大家分食。

  可還沒等野豬烤好，不遠處就再次響起號角聲。

  估計是其他的隊伍發現了大型野獸。

  但這邊大家正準備享用午餐，只有寥寥幾位騎士響應號召，往號角聲傳來的方向趕去。

  山姆威爾坐著沒動，切了一些生肉餵給克利奧帕特拉。

  白龍噴出龍焰，將肉烤熟，然後一口吞下，發出滿足的嘶嘶聲。

  瑪格麗看著這一幕，突然好奇地問道：「山姆，龍焰烤肉是什麼味道呀？」

  「其實沒多少區別，你自己嘗嘗。」山姆威爾將白龍烤熟的一塊肉放到了瑪格麗的盤子裡。

  「謝謝！」少女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但克利奧帕特拉見到嘴的肉被別人拿走，頓時不樂意了，揮動著翅膀發出憤怒的嘶鳴。

  山姆威爾連忙又切了一塊肉，才將它安撫好。

  可舅舅阿勒肯爵士見到這情形，居然也湊過來討要「龍焰烤肉」嘗嘗。

  山姆威爾只好也給了他一塊。

  其餘的貴族見狀，也紛紛前來討要，一時間龍焰烤肉變得格外搶手。

  可憐的白龍被無良主人當成了烤火工具，累死累活地烤肉，卻吃不到自己嘴裡，氣得直接罷工了。

  貴族們這才鬨笑著散去。

  山姆威爾正好言安撫著鬧脾氣的白龍，就見一位騎士拍馬而來，大聲道：

  「東北方向發現赤鹿，東北方向發現赤鹿！」

  在維斯特洛，鹿被視為森林中最高貴的動物，也是一場狩獵會的最好獵物。

  沒有哪位貴族願意錯過獵鹿。

  所以，剛才還不願動彈的貴族們紛紛放下手中的食物，起身上馬，開始新一輪的狩獵。

  一時間，馬蹄聲四起，捲起陣陣煙塵。

  山姆威爾也跟了上去。

  往東北方向騎行了十來分鐘，山姆威爾便看到了大部隊，以及已經陷入重圍，被逼到絕路的那頭赤鹿。

  它通體皮毛深紅，唯有脖頸處有一環白毛，高約五英尺，頭頂著一副壯觀的巨角。

  「收回獵犬！收回獵犬！」馬圖斯·羅宛伯爵大聲呵斥道，「誰家的蠢狗敢傷了這頭鹿，看我不抽死他！」

  赤鹿是高貴的象徵，而胸前有白環的赤鹿更是王權的象徵。

  當然不能用低賤的獵狗去撕咬。

  不光是不能用獵狗，也不能使用武器。

  最被推崇的狩獵雄性赤鹿的方式，就是徒手生擒。

  而且一般都是由國王，或者在場地位最高的人去生擒。

  此時這頭赤鹿已經被騎士們團團圍住，身後就是湍急的河流，它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仰頭髮出長嘶。

  呦呦鹿鳴聲在林中迴蕩，清脆而哀傷。

  「充氣魚還沒到嗎？」馬圖斯伯爵問道，居然當眾叫出了梅斯公爵那個侮辱性的稱號。

  山姆威爾懷疑這傢伙就是故意的，而且還這麼大嗓門。

  「梅斯大人可從來沒有生擒過雄鹿。」阿勒肯爵士幽幽道。

  「那還等他幹嘛！」馬圖斯伯爵不屑地撇撇嘴，竟然轉頭看向山姆威爾，「山姆，你上！」

  山姆威爾愣了一下，然後就見到一個個眼神齊刷刷地轉了過來。

  有震驚，有質疑，有意味深長，也有微笑鼓勵……這一刻，一位小男爵成了全場的焦點。

  「好。」山姆威爾微微一笑，當即翻身下馬，將長槍遞給侍從，向雄鹿走了過去。

  身後響起一陣議論之聲，但卻沒人出來阻攔。

  說實話，狩獵雄鹿最大的難點就是追尋到它們的蹤跡，將其引誘進包圍，剩下的其實都挺簡單。

  畢竟相比於野豬野熊之類的猛獸，雄鹿真的沒有多少攻擊性。

  山姆威爾緩緩靠近，雄鹿似乎意識到眼前這個男人的危險性，後退了兩步，但後面就是湍急的河流，退無可退。

  它開始焦躁地用前蹄刨著地上的泥土，發出沉重的喘息聲，看樣子是準備對眼前的人類發動衝擊。

  頭頂的巨角看起來頗有些猙獰。

  但這時，克利奧帕特拉已經飛到了雄鹿上空，發出一聲帶著硫磺味道的咆哮。

  龍威如波紋般擴散，帶起的漣漪徹底消弭了雄鹿心中的那一絲反抗勇氣。

  終於是沒敢撞過來。

  山姆威爾上前按住雄鹿的腦袋，再一用力，雄鹿便發出一聲哀鳴，前腿一軟，跪伏在地。

  身後的貴族們發出一聲喝彩。

  克利奧帕特拉也在山姆威爾頭頂急速揮動著翅膀，似乎對這隻獵物很感興趣。

  而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

  然後就聽到梅斯公爵宏亮的聲音響起：

  「鹿呢？聽說你們圍到一隻赤鹿？在哪？」

  人群分開一條通道，就見梅斯公爵騎著一匹純黑駿馬踱了過來，身後跟著派克斯特·雷德溫、雷頓·海塔爾等一眾貴族。

  等看到山姆威爾居然已經降服了雄鹿，梅斯公爵頓時大怒：

  「凱撒！你一個小小男爵，有什麼資格獵鹿！」

  山姆威爾也不回答，只是放開雄鹿的腦袋，讓它重新站起，然後握住鹿角，帶著它緩緩向梅斯公爵走去。

  「山姆威爾·凱撒！回答我！」梅斯公爵再次怒吼。

  四周忽然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著這一幕。

  猜測著那位膽大包天的男爵會怎麼回答自己的封君。

  山姆威爾臉上帶著無可挑剔的微笑，仿佛根本沒有聽到梅斯公爵的質問。

  他帶著雄鹿緩緩走到近前，才開口道：

  「梅斯大人，您看錯了，這哪裡是什麼雄鹿呀，這分明就是一匹野馬。」

  梅斯公爵聞言愣了一下，然後更加憤怒，吼道：

  「該死的！你當我眼瞎嗎！這分明就是鹿！」

  「這是馬。」山姆威爾依然帶著微笑，「不信您問問其他人。」

  「這他媽的還需要問……」梅斯公爵的咒罵剛說到一半，就聽到身後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

  「是馬。」

  梅斯公爵愕然轉頭，就見藍道·塔利伯爵正目光炯炯地看著自己。

  他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揚起馬鞭指向藍道伯爵：

  「好啊！藍道！你們父子聯合起來哄騙我是不是？」

  「梅斯大人。」馬圖斯·羅宛伯爵開口了，「藍道和凱撒說的沒錯，這確實是一匹野馬，您生這麼大氣幹什麼？」

  「混帳！」梅斯公爵胸膛劇烈起伏，「你們……」

  「是馬，梅斯大人。」亮水城的阿勒肯·佛羅倫爵士很不禮貌地打斷道。

  「是鹿！」青亭島的派克斯特·雷德溫伯爵看出了氣氛不對，連忙開口，「別想用謊言來蒙蔽梅斯大人。」

  「沒錯！是鹿！這是鹿！」終於得到支持的梅斯公爵大聲嚷道。

  「是馬，梅斯大人，您看錯了。」星梭城的提圖斯·培克伯爵笑呵呵道，眼中的嘲諷之意已經不加掩飾。

  「是鹿！」古橡城伯爵艾雯·奧克赫特夫人道，憤怒的目光死死盯著山姆威爾這個殺死她兒子的兇手。

  「是馬！」冷壕堡的雷納德·維伯子爵道。

  「是鹿！」灰盾島的岡塞·格林伯爵道。

  但他的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一陣反駁之中：

  「是馬！」

  「是馬！」

  「是馬！」

  ……

  梅斯公爵臉色開始發白。

  他終於意識到事情正往著一個可怕的方向發展。

  那些「是馬」的聲音像是一個個巴掌，扇在他的肥臉上。

  將充氣魚打得昏頭轉向，眼冒金星。

  他猛然回頭，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雷頓·海塔爾伯爵，語氣中已經帶上了祈求：

  「雷頓，這是鹿，對吧？」

  舊鎮領主看了滿頭冷汗面色惶然的梅斯公爵一眼，又看了昂然挺立其意風發的山姆威爾一眼，心裡暗自嘆息——

  充氣魚，你不該問我的。

  最終，雷頓伯爵的目光停留在山姆威爾頭頂盤旋的那條白龍上，微微一笑，道：

  「梅斯大人，您不如再仔細看看？」

  聽聞此言，梅斯公爵如遭雷擊，張大嘴巴，半晌不語。

  而聽到海塔爾家族的表態後，三塔堡的托曼·科托因伯爵、蜂巢城的瓦倫·畢斯柏里伯爵、黑冠城的亞莉珊·布爾威伯爵夫人、高地城的馬丁·穆倫道爾子爵、陽屋城的布蘭頓·庫伊子爵相繼開口：

  「是馬！」「是馬！」「是馬！」「是馬！」「是馬！」

  這就是河灣地無冕之王家族的影響力。

  梅斯公爵已經開始渾身發抖。

  而那些支持提利爾家族的貴族們，也意識到大勢已去，紛紛低頭不語。

  「梅斯大人。」山姆威爾臉上露出勝利的微笑，「請允許我將這匹野馬獻給您。」

  梅斯公爵在馬上搖搖欲墜，目光渙散。

  天及城的那一幕突然浮現在眼前，讓這位高庭公爵猛然醒悟到，自己面對的到底是什麼樣的一個對手——

  這可是一個連國王都敢殺的男人！

  他會不會殺我？

  梅斯公爵顫抖地越發厲害。

  他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目光也始終不敢去直面山姆威爾：

  「好，好……我很喜喜歡……你你送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