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之前似乎在發呆，所以根本沒有反應過來，但看姐姐的模樣也意識到不妙，連忙向艾德公爵衝去。

  但御林鐵衛隊長巴利斯坦·賽爾彌爵士擋住了他：「退後，詹姆爵士，艾德大人有說話的權利！」

  「太后命他住嘴。」

  「以什麼名義？」巴利斯坦爵士寸步不讓。

  「叛國！艾德·史塔克叛國！」瑟曦厲聲叫道，上前推搡著兒子,「快命人將他拿下！」

  喬佛里此刻一臉懵逼，根本沒搞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但見母親如此緊張，便對身後的白騎士命令道：

  「去將艾德·史塔克拿下！」

  五位白騎士紛紛拔出劍來，同時「獵狗」桑鐸·克里岡也沖了過去。

  「蘭尼斯特叛國！」北境貴族的席位上爆發一聲大喝，然後就見身型龐大的瓊恩·安柏伯爵領頭，一堆北境貴族也沖了過來，「保護艾德大人！」

  現場頓時亂成了一團。

  王嶺和河灣貴族們坐著沒動,他們中不少人已經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了，臉上掛起了幸災樂禍的笑容。

  艾德公爵還在旁若無人地朗讀著書上的內容：「征服歷94年，蘭尼斯特家族的穆瑞塔小姐嫁給拜拉席恩家族的法沙爵士，次年誕下一對雙胞胎，均為黑髮……」

  身邊，蘭尼斯特家族的騎士跟北境貴族已經纏鬥在了一起。

  一片混亂中,山姆威爾悄然上前,目光死死鎖定國王的身影。

  會場眾人的注意力都放在艾德公爵那邊，根本沒有注意到一位河灣地的小男爵已經悄然逼近國王。

  「征服歷37年,拜拉席恩家族的尼亞拉小姐嫁給蘭尼斯特家族的迪倫爵士，誕下三子，均為黑髮。」艾德公爵合上書,抬手直指喬佛里，高聲宣布,「喬佛里並非先王勞勃之血脈，而是瑟曦與其弟詹姆亂-倫所生孽種，是偽王！」

  偽王二字一出,人群一片譁然。

  瑟曦厲聲尖叫。

  喬佛里漲紅了臉,也發出憤怒的咆哮：

  「謊言！謊言！艾德·史塔克在撒謊！給我殺了他！殺了他！」

  就在這時，天空傳來一聲嘹亮的鷹鳴。

  一把蒼白巨劍從天而降，砰的一聲插入高台，在地面留下蛛網般的裂紋。

  山姆威爾剛好來到巨劍旁，順手握住劍柄，猛然前沖！

  【黎明】出鞘，拖出火紅的尾巴。

  恍如紅色彗星划過天際。

  「攔住他！」終於有人注意到了山姆威爾。

  「救我！救我！」喬佛裡面色大變，像只鴨子似的乾嚎。

  御林鐵衛也終於看到了這個持劍沖向國王的男爵，但隊長巴利斯坦·賽爾彌站在原地沒動，曼登·穆爾猶豫了一下也沒動，柏洛斯·布勞恩雖然動了，但卻故意慢了一拍。

  其餘四名白騎士倒是堅守著誓言，在「弒君者」詹姆·蘭尼斯特的帶領下，沖向山姆威爾。

  白鱗鎧甲，白色披風，在國王身前豎起一道白色盾牆。

  面對七國最出色的四位騎士，山姆威爾怡然不懼，前沖之勢絲毫不減,手中巨劍已經爬滿了紅金色的紋路,炙熱而耀眼。

  一劍揮出。

  火光炸裂，猶如龍焰肆虐,白色盾牆瞬間被吞噬。

  精鋼打造的白鱗鎧甲在這道火焰劍光之下仿佛脆弱的黃油，被毫無阻礙地切開。

  亞歷斯·奧克赫特被攔腰斬斷，馬林·特蘭丟了腦袋，普列斯頓·格林菲爾的護喉甲如冰雪般消融，唯有詹姆·蘭尼斯特見勢不妙，閃身躲避，卻也被切掉了持劍的手。

  一劍斬出，四位白騎士居然三死一傷！

  洶湧的火焰劍光還未消散，在空中留下猙獰的印記，恍如五日前的聖堂火海。

  火光中，閃過最後七位高唱《七神之歌》的戰士身影，閃過約恩·羅伊斯伯爵臨死前的悲鳴，閃過「紅毒蛇」奧柏倫那張血肉融化的臉，閃過狄肯·塔利冰冷的棺木……最後定格在一道划過天際的紅彗星上。

  【黎明】在空中拖曳出模糊的光影，恍若彗星的血紅尾巴。

  星辰泣血。

  下一秒，星辰刺進了喬佛里的胸膛。

  熾熱的火光瞬間焚化了那顆跳動的心臟。

  喬佛裡面目猙獰，嘴巴張大，從喉頭裡擠出一個粗嘎的吼聲，似乎是要慘叫，但卻被噴涌而出的鮮血所吞噬。

  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

  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就連艾德·史塔克公爵都沒有想到山姆威爾居然真的要殺國王！

  他居然真的敢殺國王！

  哪怕是一個偽王！

  直到太后瑟曦的尖聲慘叫打破了這一切，時間仿佛才重新恢復流動。

  「不！不不不不不！」瑟曦嘶聲嚎叫，「天父啊！快阻止他！快救救我兒子！救救你們的國王！」

  然而，沒人上前。

  北境貴族暗自叫好，河灣貴族幸災樂禍，王領貴族冷眼旁觀……

  沒有人願意為這位國王拔劍。

  「獵狗」桑鐸·克里岡倒是拔出了長劍，但卻沒敢上前。

  這位蘭尼斯特家族的忠犬本是跟著四位白騎士一起衝過來的，但在見到洶湧的火光後就瘋了一樣地後退。

  那張被毀容的臉扭曲變形，整個人都在顫抖，像是想起了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往。

  一片死寂中，山姆威爾緩緩拔出巨劍，任由喬佛里的屍體軟倒在地面。

  他轉過身，目光緩緩掃過全場，然後就這麼持著滴血的火劍，一步，一步地向外走。

  眾貴族紛紛讓出道路，用目光禮送著這位弒君者。

  瑟曦撲倒在兒子身邊，叫道：「攔住他！攔住他！他殺了你們的國王！他殺了你們的國王！」

  依然沒有人上前。

  北境、河灣、王嶺的眾位貴族，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剛剛殺死了國王的男爵緩緩向外走去。

  或許是被此人剛才所展現出來的恐怖實力嚇到了，也或許是沒人願意為一個偽王出頭，也或許是其他人也早就想做這事卻一直沒敢做。

  終於，有一個人上前了。

  羅拔·羅伊斯爵士。

  但他可不是來阻攔山姆威爾的，而是擋在了他身後，面對著太后眾人，仿佛在無言宣稱——

  想要抓住鷹嘴嶼男爵，先從過我這一關！

  山姆威爾朝這位符石城次子點了點頭，然後從容離去。

  那位眾叛親離的國王死了。

  而殺人兇手就這麼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

  無人阻攔。

  走出會場，山姆威爾將巨劍重新歸鞘，背在身後，然後翻身騎上早已準備好的戰馬。

  城中的士兵還根本不知道國王已經被這位男爵殺死，但即便他們知道，又有多少人願意站出來為那位國王效命呢？

  當初他們付出的鮮血和生命的代價攻下的天及城，卻被那位國王輕飄飄的一個命令又送給了多恩人。

  要是喬佛里敢不帶侍衛來到這些士兵中，恐怕用不了山姆威爾動手，這些人就會親手宰了這位國王。

  一路出了天及城，進入駐軍營地，山姆威爾卻忽然放慢了馬速。

  因為，他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倩影。

  「瑪格麗小姐？」

  「山姆？」瑪格麗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料到居然會在這裡見到男爵。

  她此刻穿著一件簡單質樸的白色連衣裙，身上也沒有戴任何昂貴繁複的首飾，反倒是染著點點血跡，柔軟的棕色長髮略顯雜亂，光潔的額頭上布滿了汗珠。

  山姆威爾看著她身後的傷兵營，似乎明白了什麼。

  「沒想到你還會救治傷兵？」

  「只會一些簡單的包紮。」瑪格麗吐了吐小舌頭，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還有一位國王在等你？」

  「我沒忘。只是……做出了勇敢的選擇。」瑪格麗仰起頭，臉上的笑容比陽光還要燦爛，「對了，你怎麼出來了？難道宴會這麼快就結束了？」

  山姆威爾哈哈大笑：「我也做出了勇敢的選擇。」

  「什麼？」

  「殺了一位國王。」

  瑪格麗張大了嘴巴，愣了片刻才道：「山姆，你……在逗我對吧？」

  「怎麼？你覺得我不敢殺國王？」

  男人瞬間展露的霸氣讓瑪格麗一時失神，她愣愣地看著山姆威爾背後的巨劍，方才不敢置信道：

  「你，你真的殺了喬佛里？」

  「千真萬確。」山姆威爾道，「不過，艾德公爵已經證明了喬佛里是瑟曦與詹姆亂-倫所生的孽種，根本不是合法國王。他害死了那麼多人，還害死了我弟弟，我當然要復仇。」

  瑪格麗震驚地看著山姆威爾，瞪大眼睛的模樣還挺可愛。

  「再見瑪格麗小姐，我該去逃亡了。」山姆威爾在馬上微微俯身致意。

  「等等！」瑪格麗卻叫住了男爵，「帶我走！」

  山姆威爾愣了一下，才挑眉道：「你要跟我走？」

  「對！」瑪格麗仰頭看著男人，臉上帶著羞澀而甜美的笑容，「不是你讓我做出勇敢的選擇的嗎？我選擇你！我的騎士！」

  山姆威爾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心跳不由得加速，但還是提醒道：

  「我現在可是弒君者。」

  「不。你只是廢黜了一個偽王。」瑪格麗驕傲地宣稱，「你不是弒君者，你是黜王者！」

  山姆威爾哈哈大笑：「很聰明的說法。可惜，未必所有人都會認同。但不管怎麼樣，我也只是一個小男爵，還是一個已經與七國最強大的家族結下死仇的小男爵，你真的要跟我走？」

  瑪格麗伸出潔白纖細的手臂，上面還沾染著點點血漬：

  「你都有勇氣殺死一位國王，難道還沒有勇氣帶一位公爵之女私奔？」

  山姆威爾深深看了瑪格麗一眼，終於是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入懷中，給出承諾：

  「我殺死你的一位國王，終有一天，會還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