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去黑港城集結？」

  山姆威爾剛安頓好手下的士兵，就接到了一個新的命令。

  「是的，國王下令，明天一早，前往黑港城集結。」傳令官重複了一次後，就轉身離開了。

  「黑港城顯然是個更明智的選擇。」托德·佛花評價道，「這裡都快成露天廁所了。」

  話雖這麼說沒錯，但山姆威爾還想去挖龍蛋呢。

  「行吧，今天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再啟程。」山姆威爾吩咐一句，然後暗自決定今天晚上就去盛夏廳的廢墟里看看。

  匆匆用完晚餐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

  山姆威爾打發走粘人的弟弟，獨自走向盛夏廳的廢墟。

  今夜星空黯淡，空氣燥熱難耐，感覺像是要下雨。

  坦格利安家族的夏宮臨湖而建，背靠山丘，本是一個風景絕佳的地方，可惜一場大火之後，就只剩焦黑的殘垣斷壁，而且因為臨近湖泊，現在可是臭氣衝天，別說是人了，山姆威爾一路走來，連個野生動物都沒看見。

  然而，就在他準備在廢墟中展開搜尋的時候，卻突然聽到一聲咳嗽。

  「誰？」

  「巴利斯坦·賽爾彌。」陰影里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您是哪位大人？」

  「山姆威爾·凱撒。」山姆威爾沒想到自己居然會碰上御林鐵衛隊長，但也只能按耐住心思跟對方說話。

  巴利斯坦走近了幾步，認出了這位年輕的比武大會冠軍，笑呵呵道：
  「凱撒大人，您也睡不著啊？」

  「是啊。」山姆威爾看著這位資歷最老的白騎士，忍不住問道，「巴利斯坦大人，盛夏廳的悲劇發生時，您在現場嗎？」

  「不。我不在。」巴利斯坦眼中閃爍著悲傷，「我其實是被伊耿五世國王親手冊封的騎士，不過加入御林鐵衛是在這場盛夏廳的大火之後，由繼位的傑赫里斯二世為我披上的白袍。我總忍不住想，當年如果我在這裡，或許能夠救下那位冊封我的國王。」

  「那您知道那場大火究竟是怎麼失控的嗎？」山姆威爾試探道，「我聽說了不少陰謀。」

  「伊耿五世身邊確實總是纏繞著陰謀。這位被稱為『不該成王的國王』太過仁慈，也太過任性，他自己娶了心愛的女人，也容許兒子們自由戀愛，結果觸怒了諸多大貴族，敵意和背叛也就接踵而至。一切最終在盛夏廳的大火中畫上了句號。」

  巴利斯坦說的很含糊，山姆威爾不知道對方是故意不想透露國王的秘密，還是他自己也不清楚細節。

  「所以，您今天是來緬懷伊耿五世的嗎？」

  「是的，不過，可能更多的是緬懷雷加王子吧。當年他就是在這場大火中誕生，後來也總是喜歡來到此地。每次來他都會帶著豎琴，在星月之下，在廢墟之中，演奏自己譜寫的曲子，感嘆黎明、眼淚和逝去的君王……」

  山姆威爾發現，這位看似嚴肅的御林鐵衛隊長，居然如此健談，話匣子一打開就有點合不上的趨勢。

  「對了，凱撒大人。」巴利斯坦忽然想起了什麼，問道，「我聽說您從赤紅山脈中找到了戴恩家族的亞夏拉小姐？」

  「是的。」山姆威爾也記起來了，亞夏拉不就是這位白騎士暗地裡愛慕的女神嘛，「您認識亞夏拉小姐？」

  「認識。」老騎士竟有些害羞，「當年河安伯爵在神眼湖畔的赫倫堡舉辦比武大會，我就是在那場大會上見過她。她當年是多恩公主伊莉亞的女伴，我至今都記得她那雙紫色的眼睛……」

  山姆威爾露出八卦的笑容：「那您邀請她跳舞了嗎？」

  巴利斯坦哈哈一笑，搖頭道：
  「我是御林鐵衛的白騎士，立誓終身不娶，又何必去自尋煩惱呢。不過，如果再來一次，我應該會在長槍比武中竭盡全力以贏得冠軍，將象徵『愛與美的皇后』的花環桂冠送給亞夏拉小姐。或許這樣一來，後面的一系列慘劇都不會發生了。」

  是的，如果那場比武大會中，雷加王子沒有贏得冠軍，就不會將花環桂冠交給勞勃的未婚妻，後面的簒奪者戰爭，或許也不會發生。

  「您有空可以來星墜城看看，亞夏拉小姐現在就在那裡，還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叫娜塔莉。」山姆威爾發出邀請。

  「我聽說了，那女孩現在已經是星墜城伯爵了吧。」巴利斯坦看了山姆威爾一眼，「多虧了你的幫助。」

  「只是幫了一點小忙。」山姆威爾謙虛了一句，隨後試圖從這位健談的老人口中打探出更多隱秘，「對了，巴利斯坦大人，您知道亞夏拉小姐當年為什麼要跳海自盡嗎？」

  「是因為她接受不了哥哥『拂曉神劍』亞瑟·戴恩爵士戰死的消息。」

  山姆威爾聳聳肩：「這個理由我也聽人說過，但總覺得有些牽強，哥哥戰死，妹妹再怎麼悲痛，也不至於跳海吧。」

  巴利斯坦沉默了一下，才道：「那年在赫倫堡，有個北方人玷污了亞夏拉小姐的名譽，後來聽說她死產了一個女嬰，我想，或許也跟這個有關吧。」

  這個說法其實山姆威爾也聽過，而且他還猜到巴利斯坦口中的北方人應該是艾德·史塔克公爵和其兄長布蘭登·史塔克中的某一個人，他更偏向於是布蘭登，艾德公爵這種老實人應該做不出這種事情。

  不過此時他忽然冒出了一個想法，便問道：「巴利斯坦大人，您是從何處聽說亞夏拉小姐死產了一個女嬰？」

  「從伊莉亞公主的侍女那裡。」

  所以也只是道聽途說。

  山姆威爾目光閃動，他忽然覺得，會不會當年那個女嬰活下來了？

  如果是這樣，那麼亞夏拉的跳海自盡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不光是因為哥哥戰死，還有愛人被殺的悲痛，以及女兒身份無法解決的憂慮。

  亞夏拉原本應該是打算隱瞞下這個女嬰，才對外宣稱是死產，等將來她找到接盤俠——很有可能是艾德·史塔克這個老實人，再將女兒的身份合法化。

  可惜，她的希望破滅了。

  布蘭登·史塔克被「瘋王」殺死之後，艾德·史塔克就必須代替哥哥去完成與徒利家族的聯姻，自然不可能再接盤。

  種種打擊之下，亞夏拉才可能心灰意冷，同時為了不讓家族名譽受損，做出跳海自盡的舉動。

  不過，山姆威爾進一步又想到了一個可能——

  亞夏拉跳海會不會只是一個煙霧彈？

  她會不會帶著私生女躲進了赤紅山脈？

  接盤俠換成了野人？

  仔細一想，還真有這個可能。

  因為娜塔莉看起來根本沒有遺傳到一點野人的外貌特徵。

  赤紅山脈中的野人普遍身材矮小，皮膚偏黑，而娜塔莉身材高挑，皮膚白皙，有著戴恩家族的紫色瞳孔和史塔克家族的黑褐色頭髮。

  而且，亞夏拉改信了舊神——這可是北境人的信仰。

  雖說有可能是因為游鴉部落信奉舊神，但也有可能她想藉此來懷念死去的愛人。

  山姆威爾越想越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如果真是這樣，那娜塔莉的年齡就要比對外宣稱的要大個兩三歲。

  原來小姑娘已經成年了呀，怎麼還是傻乎乎的。

  「凱撒大人。」巴利斯坦猶豫了許久，終於是鼓起了勇氣道，「請您幫我給亞夏拉小姐帶去問候，告訴她，還有一位騎士在為她守望，請她不要再輕易動輕生的念頭。」

  「好，我會幫您傳達。」

  巴利斯坦再次道謝，隨後轉身離開了廢墟。

  山姆威爾注視著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才重新收拾心情，拋掉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回到自己原本的計劃上來。

  這片廢墟還挺大，他一個人也不可能全部挖一遍。

  好在山姆威爾已經有了一個辦法，之前在君臨紅堡的密道里，他就發現巨劍【黎明】在靠近龍骨後會有反應。

  那麼，當【黎明】靠近龍蛋時，會不會也有類似的反應？
  帶著這個猜想，山姆威爾緩緩拔出背後的巨劍，讓乳白色的劍身發出細微的火光。

  隨後，他就將巨劍貼著地面，在廢墟中來回走動，仔細觀察劍身上火光的變化。

  天空中響起陣陣悶雷，似乎真的要下雨了。

  山姆威爾忍著瀰漫的臭氣，心無旁騖地搜尋著每一片廢墟。

  時間慢慢推移，光線越來越暗，烏漆漆的天空仿佛像是被潑了黑墨，連星光也無法透過。

  山姆威爾幾乎搜遍了廢墟的每一個角落，卻依然一無所獲。

  難道這個方法沒用？

  還是龍蛋已經被人挖走了？
  不過，確實有可能已經被人挖走了，畢竟當年伊耿五世帶著龍蛋來的時候又沒有特意保密，那場大火也有不少倖存者。

  但總得給我留一枚吧。

  山姆威爾不死心地繼續搜索著。

  轟隆——

  一聲響雷在耳邊炸響，但山姆威爾的眼睛卻亮了起來。

  因為剛才劍身上的火光突然有了一點細微的變化。

  欣喜之下，山姆威爾也顧不得天空飄落的雨點，立刻開始清理腳下的碎石和土塊。

  轟隆！

  雷聲越來越響，夜雨越來越大。

  山姆威爾的心情卻越發激動。

  因為隨著他不斷往廢墟下方挖掘，手中巨劍【黎明】的火光也越來越亮！
  真的還有龍蛋！

  轟隆隆隆隆！
  一連串的響雷聲中，狂亂的銀蛇爬滿了漆黑的黑空。

  電光之下，盛夏廳的廢墟之中，山姆威爾手捧起了一枚橢圓形的「石頭」，哈哈大笑。

  「石頭」表面蒼白如雪，布滿了細密而尖銳的螺旋形鱗片紋路，拿在手中，山姆威爾竟能夠感受到它的溫度！
  仿佛有一股沉睡許久的古老生命深藏其中，等待有人來將其喚醒。

  龍蛋！

  這就是龍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