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給太后的壽禮,恐怕被人動過手腳,不過……奴婢不是很確定。」墨枝捧著禮盒,告訴薛安然。
薛安然問道:「怎麼?」
墨枝道:「這次的壽禮,姑娘謄抄好後,是我整理收拾的,一直擺放在一個地方,並沒有動過,但是明日姑娘要進宮了,奴婢就將它拿了出來,發現它左移了一個身位。」
薛安然的庫房,除了她和絳雪,沒有哪個丫鬟可以進去。
薛安然本人最近也沒有去過庫房。
薛安然微微點頭:這就是墨枝,若是絳雪,根本發現不了這麼細微的變化,就算發現了,也不會當回事。
「做得好。」薛安然道:「待會你就拿著我的名帖去多支三兩銀子的月錢出來。」
墨枝惶恐道:「謝謝姑娘,這是奴婢的分內之事。」
墨枝又道:「姑娘,這可怎麼辦才好,這卷佛經你抄好花了足有半個月的功夫,這會子要重新抄已經來不及了。」
薛安然道:「還以為謝清瑤長進了不少,還是喜歡用這些下三爛的手段,不過沒事,她不下三濫,我還不好意思對她不擇手段。」
薛安然道:「你把這些佛經燒了,記住千萬不要用身體的任何部位接觸到它,這佛經上能做的手腳,無非是改動了文字或者塗抹上了什麼東西,料謝清瑤也沒那個本事改動佛經。」
墨枝應了聲是。
薛安然沉吟片刻後笑道:「每次她向我動手都討不了好,卻還是屢教不改,她這些小伎倆,我應付的也累了,既然她這麼想當公主,我們當然要滿足她的心愿,不是嗎?佛經送不成,就送佛像,你去珍寶閣買一尊佛像來。」
墨枝自去買了一尊佛像來,薛安然見這佛像用白玉雕成,面目慈悲柔和,很是滿意。
她又將青峰喚來:「你將這個給王爺,讓他找個信得過的玉雕師,把佛像改成面目猙獰的樣子,我今天晚上就要。」
青峰沒有多問,拿了佛像就走了。
到了晚上,青峰果然拿了回來,薛安然問瑞王殿下有沒有說什麼,青峰搖頭,然後又補了一句:「只要薛小姐不動什麼下毒殺人的主意,其他事瑞王殿下都不會過問的。」
薛安然一噎……
薛安然將這面目猙獰的佛像放進禮盒中,又囑咐墨枝道:「明天你就說,這佛像你買回來不是這個樣子的。」
墨枝並不明白薛安然想幹什麼,應了句,還是遲疑著問:「姑娘……這獻給太后的東西,這樣……會不會風險太大?」
薛安然道:「若只是一點小事,怎麼能掀得起大浪?」
第二日,孫氏帶著她和謝清瑤進宮。
孫氏雖然是長平侯府夫人,但是並沒有誥命在身,以往宮中設宴,她都不在受邀之列,如今能前來,全是拖了薛安然和謝清瑤的福,不管再怎麼有城府,今天心底都是高興的。
她雖然面上裝的淡淡,但眼底的開心怎麼都藏不住,連帶著面部表情都柔和了不少,一舉一動還真像個貨真價實的慈母了。
薛安然和謝清瑤自然是極其配合她的,一家子母慈女孝的進宮了。
路上,孫氏難掩激動,連步子都走叉了。
謝清瑤則是看著白日的皇宮,眼神複雜。
她向來都只有夜裡才能進宮,這也是她第一次白日裡光明正大的踏入皇宮……
這次太后大壽,宮中大擺宴席,但太后免去了繁文縟節,因此還算是比較輕鬆隨意,孫氏藉機和其他貴婦人攀談,也是第一次享受到了被眾星捧月的感覺。
薛安然和謝清瑤則都是裝大家閨秀,誰來問就答上兩句,沒人來問就端坐不動。
這謝清瑤……倒是有幾分像她了……
薛安然打量了謝清瑤一眼,倒也沒當回事,舉止說話都可以模仿學習,唯獨心是模仿不了的。
宮中宴席完畢後,宮女便帶著孫氏,薛安然,謝清瑤三人往太后的慈芳宮中走去。
慈芳宮中,皇上,皇后,韓貴妃即三皇子的生母,太后都在。
三人行大禮。
禮畢,皇上溫和道:「快快請起吧。」
「朕聽聞這次疫病,長平侯府的兩位小姐都在慈濟坊學習,並且堅持到了最後,堪為貴女表率,你們可想要什麼封賞?」
皇上第一句就讓太后和韓貴妃側目。
她們只知道皇上會嘉獎薛安然和謝清瑤,但是想的都是口頭夸幾句或者給些貴重物品賞賜,沒想到皇上讓她倆親自說。
難不成要個什麼封號,也說給就給了?
要知道現今三皇子都沒有封號!連個王爺都不是呢!
薛安然和謝清瑤聽了這話,都回道:「謝皇上隆恩,但是為皇上、為大胤盡忠是臣女們的本份,皇上若是歡喜,隨意賞賜些女兒家喜歡的物件就好。」
皇上笑道:「你們和蘇家的那個閨女,這次都做的很好,若是只賞些金銀財寶,朕覺得既俗了,又輕了,你們不敢居功,是你們的品性好,這樣吧,朕就賞你們三人縣主的位份吧。」
本朝如今還沒有封過縣主,現在一氣就封了三位?而且都跟世家沒什麼關係?唯獨一個蘇家,還與四大世家有著很深的矛盾。
韓貴妃有些坐不住了,但是一時之間又不知如何開口,此時,謝清瑤率先開口道:「陛下,臣女聽聞今天也是太后的大壽,臣女們的封賞之事遲些時日再談也無不可,臣女們都給太后帶了壽禮,還請太后與陛下一看。」
太后和皇上見她不慌不忙,舉止沉穩,心底俱都有了些好感。
太后道:「呈上來吧。」
因薛安然是長姐,便先呈上了薛安然的禮物。
先由內侍打開查驗,見是一尊白玉佛像,並無不妥之處,便呈給太后。
太后見了,含笑道:「你有心了。」
雖然皇上不推崇佛道之術,但是太后平日裡喜好拜佛祈福,薛安然這也算投其所好了。
謝清瑤見薛安然換了禮物,不由一愕。
太后注意到她的神情,笑問道:「怎麼清瑤看上去,很是驚訝的樣子,難不成你們兩姐妹送的禮物,互相都不知道?」
沒等謝清瑤說話,薛安然搶道:「清瑤妹妹是疑惑,這個佛像怎麼有些大。」
太后便仔細看了看手裡的佛像,確實比一般佛像要大,要沉些,她笑道:「難道這佛像還另有玄機?」
薛安然笑道:「是,這佛像有個奇巧之處,叫肚中藏,太后可以從背後打開機關。」
太后有了些興趣,找到佛像背後的機關,機擴的聲音響起後,裡頭果然還有一尊小的佛像。
太后邊笑邊將小佛像拿出來:「倒是有趣,你還……」
但她臉色很快變了:那小佛像面目猙獰,哪裡有半分眉目慈和的模樣,簡直猶如惡鬼邪神!
「……」坐在旁邊的皇后捂嘴驚呼了一聲。
薛安然佯作不知:「……怎麼了?」
太后不是尋常女子,也沒有第一時間丟開這尊小佛像,她沉聲問:「薛安然,你這是何意?」
太后將佛像丟給內侍,內侍也變了臉色,將佛像展示給所有人。
「天吶!」謝清瑤捂著嘴後退了一步:「大姐姐,你!你怎麼……!」
薛安然也臉色驟變,惶恐道:「不……不是我做的,怎麼可能?!這裡頭明明也是一尊跟外頭差不多樣子的小佛像,有人,有人對我的禮物動了手腳!」
「荒唐!」韓貴妃皺眉道:「你在天家面前放肆胡言什麼?!」
孫氏也被這突然的變故嚇的呆了,連忙道:「太后皇上明鑑,今天小女和清瑤都是來進宮接受封賞的,怎麼會送這樣的禮物呢?這不是……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嗎?」
孫氏雖然不待見薛安然,但是現在薛安然和長平侯府還是綁在一起的,薛安然出事等於長平侯府出事。
好好的封賞變降罪,傳出去長平侯府再也不用抬起頭來。
謝清瑤也連忙道:「我……我也是長平侯府的表小姐,陷害大姐姐,對我有什麼好處?」
皇上道:「莫非是你身邊的丫鬟把禮物買錯了?」
墨枝是沒有資格進宮面聖的,出了這檔子事,便將她傳喚進來。
墨枝斬釘截鐵道:「回皇上,太后,這禮物是大小姐和奴婢親自去挑的,買回來時不是這樣,昨日檢查的時候也都還好好的,沒想到為什麼,到了太后皇上跟前就變的如此……不吉利了。」
話說到這裡,一時陷入了僵局。
進宮的這段時間只有薛安然,謝清瑤和孫氏三人有機會在禮物上動手腳,但是她們三個都有很明確的理由不會動手腳。
畢竟禮物出了錯,她三個都討不了好。
而如果要將罪怪到墨枝身上,她卻說自己是和薛安然一起挑禮物的,薛安然也沒否認,怪罪墨枝就等於怪罪薛安然,自也不好降罪。
但收到這樣的禮物,一點懲罰都沒有,太后面子上又過不去。
但是要太后親口降罪薛安然,降罪這次疫病的功臣,太后更是開不了這個口。
一時滿堂俱靜,孫氏,薛安然,謝清瑤都跪在地上,大氣不敢出。
太后忽然看到自己的心腹麽麽給自己使了個眼色。
太后心裡微微一松,垂下眼睫。
太后的心腹麽麽這時候開口道:「前幾日宋監正來太后這裡進言,說近日天象有異,慧星四躥,衝撞天府星,天陽星,紫微星。但太后當時未曾放在心上,沒想到……居然出落在了這裡。」
話說到了這裡,皇上自然道:「既然如此,召宋監正來看看吧。」
很快,宋監正過來了。
宋監正聽了事情的原委,又看了看那佛像,眉頭微微一皺,掏出黃曆算了起來。
頃刻後,他神色微肅,問道:「請薛小姐和謝小姐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訴微臣。」
謝清瑤心裡微頓,她其實並不是很清楚自己的生辰八字。
薛安然和謝清瑤紛紛將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在了紙上,遞給宋監正。
宋監正算完之後,拱手道:「回太后,皇上,兩位長平侯府小姐的生辰八字都沒有什麼大問題,但是薛小姐的八字有些輕,最好讓她平安穩定的過上一生,如此便不會與人有所衝撞。若是強行讓她登上貴位,便容易引發許多不必要的事端。這佛像……也是因為此,才有小人作祟。」
這話其實就是明明白白的說,薛安然此生跟任何貴重位份沒有緣分了。
皇后溫溫柔柔道:「那這位謝小姐呢?」
宋監正道:「謝小姐的命格強盛,容易遇到貴人,並與貴人相輔相成。」
皇上問道:「既然如此,此事宋監正有何建議?」
宋監正道:「此事倒並不難解決,恰逢如今天象紛亂,薛小姐最好不要與宮中貴人有所接觸,待在長平侯府,少外出,直到出嫁,一切自會順遂。」
皇上剛才才說要親封三人為縣主,現在宋監正這話一出,皇上也不好收回成命。
薛安然適時道:「原是臣女福薄。宋監正所說的建議,倒也沒什麼為難之處,臣女願意呆在長平侯府,少外出。」
太后緩了臉色:「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
太后都發了話,皇上自然也不好再說什麼,皇后韓貴妃更沒有說話的份了。
畢竟這也不是什麼懲罰……
但是困在長平侯府不外出,等待待嫁,又會落入被人操控的地步,處處被動,跟木偶有什麼區別?
宮中事了,孫氏自帶著謝清瑤和薛安然回去。
謝清瑤得了個縣主的封賞,只是還要內務府擬定封號,並且蘇沫兒那邊病了,說是等蘇沫兒病好後一起等待封賞。
薛安然則是落了個被「禁足」長平侯府的「賞賜」。
回到府後,墨枝才道:「姑娘,你有何打算?這是打算困住姑娘,切斷姑娘結交關係網的機會,等姑娘自己心焦露出把柄……並且還打算在姑娘的婚事上做手腳……怕是根本不會讓姑娘嫁什麼好人家……」
薛安然喝了一口茶,不慌不急道:「你都能看的出來的事,太后,皇上,皇后,韓貴妃又不是傻子,恐怕便連孫氏聽了這話都門兒清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但是太后稱好,誰又敢說一個不字呢?至少宋監正的話明面上挑不出一絲毛病。」
墨枝便有些憂慮。
薛安然閒閒道:「放心吧,他們困不了我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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