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牧師詢問，八字鬍老人主動把事情交待了一遍：「你們離開教堂半小時左右，有兩個年輕人說是看到宣傳單才想過來看看的。我們倆以為他們有成為信徒的資質，就帶着他們進教堂。誰知道他們突然就對雕塑又打又砸，還把我們倆都打暈了。」

「幸好阿水及時出現救了我們，否則我們恐怕會被那兩個年輕人殺死」地中海老人接過話頭，指向站在眾人身後的趙潯，繼續說，「他說，他是受到了主的指引，才趕回來救人的。」

眾人紛紛轉頭看向趙潯。

趙潯露出和煦的笑容，點頭：「是的，我感受到了主的指引，才從廣場跑了回來。」

「難怪我表演結束去找你，就發現你不見了。」約翰嘟囔了一句，「我還以為你跑去什麼地方躲懶，不想發傳單了。」

其他人紛紛做了個標準的祈禱手勢，表達了對主的感謝——儘管救人的是趙潯，但在他們的眼裏，這一切都是主的指示，所以應該感謝主。

「那雕塑怎麼不見了？」牧師問趙潯，「你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嗎？」

趙潯對此並不感到意外。

他也能順利拿走全部的小雕塑。

「雕塑沒有不見，」趙潯慢慢地走到那一大坨不太規整的球體旁，拍了拍球身，「這就是融合了所有雕塑的成品。」

他真心希望趙潯說的一切都是假的，如果是真的，他也想……

「他居然可以憑空變出火來。」

直到那些人說得口乾舌燥，都安靜了下來，趙潯這才開口：「你們不信，自己試試就知道了。」

「誰知道你是不是信了什麼邪教！」他冷哼一聲，「邪神賦予你這種能力，讓你來對付我們的主，好壯大邪神的勢力！」

「那你打算怎麼解釋我這能力？」趙潯微微抬起右手，掌心上方的火球瞬間變大了一倍。

另外，他融合所有雕塑的時候，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形式的阻撓和反抗，就證明這個方式很可能對「主」有利。

「主的決定，我們無權過問，只要照做就好了。」

他輕笑一聲，像是想到了什麼十分有趣的事情，又說：「或者你們可試試能不能像我這樣，把它們融合起來。」

牧師騎虎難下，只得同意了。

牧師重新面對雕塑跪下，一邊做出祈禱的手勢，一邊喃喃地念誦着什麼。

如果他說他沒有能力感應主，就等於承認了他不如趙潯受主重視，那麼主越過他把指示傳達給趙潯，就十分合理。

「這肯定是主賜予的力量，」八字鬍老人一邊做出祈禱的手勢，一邊說，「普通人根本沒有這種能力的。」

「你要是不心虛，就按照我說的來。」趙潯趁勝追擊，「你直接問主，是不是想把所有的雕塑都融合起來，這樣主就只需要回答『是』或者『不是』。另外，用拋錢幣的方式讓主回答問題，落地后，正面是『是』，反面是『否』。」

趙潯的話讓牧師氣得臉色通紅，他立刻大聲說：「問就問！我身為牧師，怎麼可能這點能力都沒有！」

空氣里安靜了一瞬，緊跟着響起了眾多人倒抽冷氣的聲音。

牧師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如果他說主沒有遭遇危機，就證明趙潯的所作所為確實沒有傷害到主。

可現在，趙潯已然有了要踩到他頭頂的趨勢，他無論如何也無法維持平時的友善態度。

其他信徒互相看了看，也都表示贊同。

「既然大家都聽不到主的聲音，那總得有其他途徑讓所有人都能明白這是主的回答吧？」趙潯哼笑一聲，「否則光聽你說，誰知道是不是真的主傳達給你的意思。誰都看得出來，你現在巴不得我去死，陷害我也是有可能的。」

他只能隨便選了個方位，雙膝跪地。

趙潯自動忽略約翰的話，他的視線一一掃向眾人：「憑你們自己的能力，試試是否能夠對雕塑造成傷害。」

說完，他高高地拋起銀幣。

「你沒有感應，只有兩種可能。」不等牧師開口，趙潯豎起兩根手指，「第一，你根本沒有能力感應到主。第二，主本就沒有遭遇危機。你覺得哪種可能性更高呢？」

牧師看着趙潯臉上的笑容，只覺得十分刺眼。

「試試什麼？」牧師狐疑地看着趙潯，「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怒視着趙潯：「阿水……」

當然，也不能百分百排除「主的能力有限，壓根兒反抗不了」的可能。

那麼，這個問題的答案就是「是」。

「這肯定是主賜予的力量。」

聽完他的話，眾人並沒有立刻相信，反而有了更多的質疑之聲。

他轉頭看向趙潯，惡狠狠地說：「我現在就進行詢問儀式，倘若主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我保證你立刻會死在這裏！」

牧師一驚，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

只要主回答了「是」，那麼，無論信徒當中還有誰持有懷疑態度，都不敢再置喙一句。

牧師走到那個不規則的大圓球面前，繞了一圈打量著，卻發現看不到主的眼睛了。

信徒中，也響起了各種竊竊私語。

還說別的教派是邪神……就有點好笑。

「這麼說，他之前說的都是真的？」

但趙潯更傾向於認為，主希望自己所有的雕塑都能融合到一起，才沒有出現任何形式的反抗。

他們不相信趙潯的話很正常。

之前兩個老人也是在多種情況的佐證下，才相信了他。

「阿水，你現在態度好點認錯，主或許還能原諒你。」約翰則已經開始苦口婆心地勸說趙潯，「要是繼續這樣執迷不悟地辯解，只怕你會死得很慘！」

趙潯很清楚，在進行儀式之後，主會獲得一定的力量，並且會依照儀式的要求，做出一些行為。

這樣就能夠在所有信徒的眼皮子底下得到主的回答，任何人都不會質疑答案的真實性。

這一局，無論主的回答是什麼，最後的結果都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只要不是直接發出聲音，且回答問題只有一兩個字，那麼對他來說，可操作空間就很大。

牧師微微挺胸，一臉自豪：「當然，這是只有牧師才有的殊榮。」

「試試嗎？」他歪了歪腦袋，臉上的笑意更甚。

「詢問儀式？」趙潯露出懷疑的神色，「你居然有能力和主直接溝通？」

這種本該屬於自己一個人的權力被別人得到的感覺，讓他很不爽。

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牧師從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一枚銀幣，終於開口問出了那個問題：「主，您最虔誠的信徒想知道，您是否需要把所有的雕塑都融合到一起？如果是，當這枚銀幣落地時，就是正面。如果不是，銀幣落地就是反面。」

他根本無法回答。

讓牧師詢問主，就是最後最關鍵的一環。

「你這說的什麼話！」牧師厲聲斥責，「我們作為主最忠實的信徒，怎麼可能做出傷害主的事情！你這是惡意教唆！」

即使他的推斷錯誤，主選擇了否，也沒關係。

眼見着眾人對趙潯漸漸打消了懷疑，牧師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在他們的眼裏，主就算有指示，也不可能指示給他。

「這不是傷害主，」被眾人擠在最後的八字鬍老人終於忍不住插了句嘴，「這是主的指示，主想要把自己所有的雕塑都融合起來。」

但他卻能順利得到所有信徒的信任，並從中驗證自己的推測，再進行下一步計劃。

「你能和主直接對話？」趙潯再次提出質疑，「就想我們現在這樣問一句答一句的？讓我們所有信徒都聽到主的聲音？」

牧師還沒有來得及把話說完，趙潯就抬起右手，一團火球浮現在手掌上方。

但他的嘴上依舊不饒人。

牧師本能地後退遠離，生怕趙潯把火球朝着自己扔過來。

「這確實是個好主意。」八字鬍老人在這個時候開口，「既可以避免任何人為干預的可能，也能夠讓大家都親眼見證到主的回應。誰都不會質疑這個結果，大家以後也就不會為了這件事再鬧矛盾了。」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結果。

他確定，只要詢問儀式能夠按照他的要求進行，主一定有力量翻動錢幣。

其他信徒聽了趙潯說的這些話，又看到牧師的反應，心裏更是對趙潯多了幾分信任。

如果趙潯真的得到主的指示，那就意味和主溝通不再是牧師獨有的殊榮。

「可是，主為什麼想要把所有的雕塑都融合起來？」

「我們所有人，都沒有這樣的能力。」

「是啊是啊，」一旁的地中海老人也跟着說，「我們倆親眼所見，阿水有能力變出火球，就是那個火球可以把雕塑燒融再融合到一起。」

錢幣這種金屬打造的物件，使用【控金】就能輕輕鬆鬆翻面。

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的主就挺像是邪神的。

「這也是主的指示。」趙潯笑了笑，毫不心虛地說，「主讓我把所有的雕塑都融合到一起。」

所有的視線都投注在那枚不斷翻轉的銀幣上，直到銀幣落地，正面朝上。

「你是不是瘋了？！」牧師瞪大了眼睛，氣急敗壞，「你居然敢做出如此對主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牧師氣得霍然起身，「我可是牧師，怎麼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聽到兩個老人的話，其他信徒們都是將信將疑的表情。

說到這裏，他又臉色難看地瞪了一眼趙潯。

他又重複了一遍之前對那兩個年邁信徒的說辭。

聽到這話，趙潯打消了要在牧師進行詢問儀式的時候強行催眠的念頭。

不過，趙潯一點也不着急。

「那怎麼可能！」牧師沒好氣地說，「主願意給一兩個字的回應就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就連我都聽不到主的聲音，你們這些普通信徒更加沒有這個榮幸。」

無論怎麼說，都在變相驗證趙潯的行為是對的。

「阿水，你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約翰露出痛心疾首的模樣，「你這樣……我可保不住你啊！」

八字鬍老人則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我就說阿水那孩子有潛力，他能受到主的指引趕過來救我們，足以證明他被主重視。這樣的孩子，肯定心性純良，不可能撒謊的。」

「我作為牧師，都沒有和主直接對話的權利，你憑什麼越過我，和主直接對話？」他大聲地提出質疑，「這一切恐怕都是你編造的吧？」

「你想像力這麼豐富，應該去當小說家，別做牧師啊。」趙潯露出好笑的神色，就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似的，「要真是你說的這樣，那麼在主受到這麼嚴重的危機的時候，你身為牧師，總該對此有所感應吧？」

為了順利得到所有信徒家裏的小雕塑，他必須讓所有人都相信他是「主」給予厚望的信徒，他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主」的指示。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露出一個挑釁的眼神：「身為牧師，總不可能連這點能力都沒有吧？」

他平時待人態度和善，都是建立在自己的地位沒有動搖的前提下。

只有牧師壓根兒不相信兩個老人的說辭，他覺得兩個老人是被趙潯給騙的團團轉。

此時，趙潯再次開口：「主選擇給我指示，只能說明在主的心裏，我的潛力比你更高。你要是不服，可以自己問問主。」

他這個時候拒絕，反倒顯得自己心虛，那麼他在眾信徒之中的威信就會大幅度降低。

以一個上位者的姿態，對下位者友善一些，有利於積攢人氣，讓他的地位更加穩固。

其他人都沒有親眼見到他憑空變出火的場面，又覺得他只是個新人信徒，根本沒有資格得到主的指示。

他就站在哪裏，靜靜地看着許多人的手指指向自己，各種或質疑或咒罵的話往他身上扔。

趙潯含笑看着牧師：「這樣，你總該信我了吧？」

說完，他又看向其他人。

大家紛紛對趙潯露出友善的笑容，生怕讓趙潯誤以為他們還在懷疑他的居心，進而得罪了主。(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