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蓬萊無關。」
簡簡單單四個字,代表的是蓬萊一直奉行的態度:無為。
江生此言無疑是表明了自家態度。
朱玖是聰明人,聽出了江生的意思之後很快就換了話題。
「說來這南方不比中原繁茂,但南方景色卻是不遜中原。」
「都道春意闌珊,煙雨潺潺,拿我明國來說,這淮南盛景,便是一絕。」
知道朱玖在轉移話題,江生也是笑道:「哦?那這南方之地,可還有比淮南更好之處?」
朱玖正色道:「自然有!整個南方,若說風景最盛,靈機最好之地,當屬南越。」
江生微微挑眉:「南越?」
在蓬萊的情報之中,對南越有過介紹。
南越是東域大洲南方大國,素有百越之稱,國境多山川峻岭,民風彪悍,世代尚武。
而南越國最出名的,還是其國中那位旁門真君。
不錯,南越國中有一位旁門真君,那是南越國的定海神針,長居南越的丹英洞天之中。
其尊為丹霞真君。
丹霞真君善火法、善丹法,生性和善,極少與人交惡。
加之常年隱居,因此在東域大洲之上名聲並不顯。
但再隱居,也無法改變其貴為上三境旁門真君的事實。
朱玖這個時候提起南越國,其意欲何為?
而朱玖神情之中滿是嚮往:「南越好啊,四季如春,景色怡人,靈機充裕,山水秀麗.」
「常聞南越國那位心地慈悲,在突破上三境時曾發弘願,每隔三百六十年開辦法會為中三境的生靈講道演法,指明前路。」
「再有十來年,就是那位的法會了,據說這是萬年劫數前,那位最後一次開辦法會。」
「若不是咱肩上擔着這明國的擔子,都想去法會之上看一看.」
丹霞真君於三千九百多年前證得上三境,每隔三百六十年開辦法會,邀請南方天驕們參加。
每次法會,這位真君都會備下彩頭,準備好獎勵,然後讓各路天驕鬥法比拼,奪取席位。
每一個席位上,都會有對應的獎勵,一般以中三境的天材地寶和寶丹為主;而每次法會的頭名,這位真君還會另有賞賜。
要麼是其從天外採摘來的星辰殘骸,要麼是順手凝練的星輝之氣,或是日月之精,這份頭名的彩頭價值,則會比化神境高一點。
江生算了算,再有十四年,就是這位真君的法會了。
若不是朱玖提起,之前一直把心思放在大唐的江生還真忘了這回事。
不過如今朱玖提起來了,江生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
更何況江生體內還有神道殘存之力需要他去煉化消磨,這一番至少要耗去他十年苦功。
但實際上煉化消磨這些神道之力,對江生來說也是修行。
花費十年修行消磨,隨後去看一看丹霞真君的法會,時間剛剛好。
見江生陷入思索,朱玖忽得說道:「道長若是想要前往南越,咱可以派人給道長引路。」
江生看向朱玖,神情卻是淡然的很:「明王先是提及南方風光,又提起丹霞真君,眼下又想遣人引路」
「直言了吧,明王這麼推崇丹霞真君的法會,千方百計想讓貧道去,意欲何為啊?」
朱玖有些不好意思:「道長看出來了,咱也就不隱瞞了。」
「咱困於明國,這輩子註定前途無望,但咱的兒子,不能一直困在明國。」
「此番丹霞真君的流華法會,若是道長前去的話,還望道長帶咱兒子去看一看,讓他見識見識天地之大,去看看這天下的英傑。」
看着一臉誠懇的朱玖,江生神情平靜如水,毫無波瀾。
朱玖真的是因為這些才讓江生帶他兒子出去長長見識?
明國好歹也是吞併了七八個國度的,在整個南方實力也不算弱,若是明國的世子真要出去歷練,江生不信明國拿不出一兩位金丹來。
朱玖的意思是把自己兒子交給江生當作質子,以示誠心。
這並不是什麼特例,昔日大唐還沒有如今這幅吃相時,周遭的小國哪個不是遣自家世子入長安朝貢,隨後留在長安當質子。
甚至說,如果蓬萊願意接收質子,這些小國世家巴不得把自己孩子全部送到蓬萊去,學習玄門正統妙法。
可惜蓬萊對這些小國不感興趣。
朱玖的想法很明確,一方面表示自己誠信,日後改佛為道,舉國修行玄門正法。
另一方面,朱玖的兒子若是跟着江生,哪怕學不到什麼東西,但來回這些時日也算是有了些關係,這對明國來說無疑是至關重要的。
而且萬一江生願意收徒呢?
這些手段江生再清楚不過了:當年收下田明安那小子,不就是田國富眼巴巴的湊上來,隨後捎帶上那小子入觀讀書,一來二去熟悉了就半推半就的多了個徒弟嗎。
「明王倒是好打算,實話說了吧,貧道對流華法會,的確有些興趣。」
「但貧道近日新得了些感觸,正欲閉關修行。」
「若是貧道出關時正好能趕上流華法會,就帶他一程,若是趕不上,那就是有緣無分了。」
聽到江生這番答覆,朱玖卻是笑道:「道長若是要閉關修行,咱可以把棲霞山讓出來,供道長修行演法之用。」
棲霞山,明國第一靈峰,乃是五階下品靈脈,其上紅楓漫山,噴泉飛瀑,美不勝收。
這處靈峰一向是朱玖的修行之地,如今朱玖願意把棲霞山拿出來,足以見朱玖的誠意。
「貧道事先說好,貧道不會收徒。」
「無妨,道長只需捎帶一程便是。」
江生頗有深意的看向朱玖:「如此,那貧道就多謝明王好意了。」
翌日,明國朝堂之上,朱玖宣佈,將改國教為道教,同時全國之內摒棄明教,丟棄明教一切法器佛像。
事情要麼就不做,做就要做絕。
朱玖做事果斷無比,而朝堂之上也無人反對。
自從明王寺的覺空大師消失不見,緊接着明王寺里那些法師們一個兩個失去蹤跡后,他們就知道要出事了。
眼下該換國教,他們非但不反對,反而鼎力支持,似是表忠心一般,不留餘地的打擊明教殘餘。
而這些對江生來言,卻不過是修行之餘的一絲波瀾。
如今江生已經入住棲霞山,住進了朱玖的行宮。
這座行宮內有殿宇廳堂一十三處,另有懸瀑溫泉,靈楓靈禽,明秀雅緻。
在江生進入棲霞山的第三日,得到消息的李妍和黃禹也來了。
華明堂位置極佳,正面是飛瀑垂流,兩側是紅楓映天,白日雲霧稀薄,飄飄欲仙,夜間明月高懸,華露晶瑩,風景獨秀,讓人流連忘返。
江生盤坐華明堂中,慢條斯理的烹煮著茶水。
李妍坐於對面,沉默不言。
黃禹看看江生,又看看李妍,忍不住嘆息道:「你們兩個這是作甚,好歹說句話啊。」
「玉辰道長,你那幾日沒露面,我二人可是擔憂的很啊。」
江生聞之笑道:「讓二位勞心了,說來仙子在這明國可尋到什麼蹤跡?」
李妍搖了搖頭,有些沉悶:「一無所獲。」
「南明流火,鳳鳴西山,這南明流火也許不是兩個詞,而是指一個地方,或是一件事。」
茶湯沸騰,江生分三隻茶盞盛了,將其送到李妍與黃禹面前:「南明、流火,若是將其合為一句話,那貧道還真有新的見解。」
「說來,不知二位可曾聽過流華法會?」
李妍說道:「可是那位丹霞真君的流華法會?」
江生點點頭:「不錯,丹霞真君每隔三百六十載舉辦法會,法會之上流霞璨璨,煙華漫天,亦是有花開千樹星落如雨之流火景色。」
「這南明流火,若是指那位真君的流華法會,也許便是正解。」
黃禹聽后若有所思:「若是按玉辰道長這說法,倒還真是有這個可能。」
「聽說那位真君每次法會的前三名,都各有彩頭,說不得其中就有你的機緣。」
李妍聽了,微微頜首:「就算沒有天師所言的機緣,能去聽一位真君講道,也是極好的。」
「道長提到這流華法會,可是也要去參加?」
江生面帶笑意,神態有些疏懶:「自是有這個打算,不過近些年,貧道是不會動身了。」
「此番收穫頗多,貧道要好好閉關,參悟道法了。」
李妍聽罷起身告辭:「如此,那就不打擾道長修行了。」
江生說道:「棲霞山中殿宇不少,若是仙子有意留下修行,選一宮閣即可。」
李妍搖了搖頭:「棲霞山雖好,但不符合我意。」
「我打算直接前往南越,沿途尋找機緣,也許到了南越之後,便會有所收穫。」
李妍自有打算,江生自然不會強留:「既然仙子已有打算,那貧道祝仙子一路順風。」
「若是有緣,流華法會之前,興許能在南越相見。」
見李妍轉身離去,黃禹很是惆悵的嘆了口氣,對着江生拱了拱手,隨即跟着李妍一道離開。
等二人走了,江生臉上的笑意漸漸斂去。
不知是不是體內多了些枉死天子殘留的神道之力緣故,在江生感知下,黃禹身上隱隱有些濁氣。
「似濁非濁,非仙非佛。」
「這位黃道友身上的秘密,還真多.」
言罷,江生拂袖間法力調動,封閉了棲霞諸宮。
「十年之內,當消磨體內神力,參演風雷水火。」
紅楓颯颯映流霞,棲霞靈峰悟道玄。
不知不覺,江生已經在棲霞山中閉關三載有餘。
三年時間一晃而去,整個明國境內所有佛寺已經被拔出,同時興建起了一批道觀。
而明教,這個在明國存在二十年的龐然大物,在失去了朱玖的支持,沒了明王寺作為靠山後,變成了過街老鼠。
如今的明國,改佛為道,崇尚道法自然。
而其中最為有名的道觀,當屬棲霞山。
相傳棲霞山上有天師閉關,修行玄門正法。
可惜棲霞山被封禁,尋常人等難以靠近。
只是偶爾有人得見棲霞山上雷聲炸響,或是風起雲湧,或是水火映空,玄妙無比。
而山中的江生,對外界之事並不關心。
隨着青色法力在體內經脈穴竅之中遊走,反覆沖刷之下,一絲絲紮根體內的神力被煉化、消磨。
而每消磨鍊化掉一絲神力,那絲神力就會化作精純的元氣在江生體內散開。
可以說,消磨神力的過程,就是江生一點一點提升修為的過程。
在江生原本的預計之中,他大約要花四十年時間來提升修為,把金丹境的根基夯實,再去突破元嬰。
可如今,江生估計把體內的神力盡數煉化了,法力自然而然的就會圓滿了。
一邊消磨體內神力,一邊演煉風雷水火,江生的修行進行的格外順暢。
無論是與覺空這位同為金丹後期的上品金丹鬥法,還是後續枉死天子操控江生肉身施展神道神通,都讓江生獲益良多。
眼下江生就是在逐漸消化這些收益。
但見青冠玄袍的道人雙手緩緩推動,風生水起間,天雷勾動地火,演化出四象輪轉之景。
「風動水流,雷發火起,所謂水火煉陰陽,風雷合自然,四象生濟,乃是正法。」
江生輕吟著,將風雷水火徐徐推開,各立一方。
東方風動,南方火起,西方雷現,北方水涌,天地之間,青赤紫藍四色顯化,隱隱有虎嘯龍吟之聲響徹。
江生並指一點,罡風、烈火、雷霆、若水皆化作劍形,憑空演化一方劍陣。
這是之前誅殺覺空的若水劍陣升級版。
在神通還無法化作領域之前,江生只能先布下若水劍陣,再施展風雷水火,同時還需要自己的法寶配合。
但經過三年不斷演練,加之煉化體內神力殘餘之後多了一些感悟,讓江生施展這一方劍陣,已經順暢了許多。
至少不需要那麼麻煩了。
隨着劍陣成型,風雷水火齊動,但見劍吟好似鶴唳,劍氣激蕩縱橫間青赤藍紫四色劍虹掠天,交織間斬碎一切,把劍陣之中化作一片破碎。
江生同時雙手之間引動壬水丙火之精,化作壬水真雷與丙火真雷,繼而戊土演化,戊土真雷再現。
三色真雷在江生手中交織不定,深沉毀滅之機溢散開來,隨着江生把三色真雷擲出,棲霞山上再現雷鳴。
「呼」
道人緩緩呼出一口濁氣,收功平復山中混亂的靈機。
「還需演練。」
「金丹修神通,需將神通道法一一演練之圓滿,如此破境元嬰之時方得可證得上乘。」
「還需再練」(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