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凌雲宗內所有大件事都要舉手表決，唯獨掌門只認扳指。

爹爹在如此清醒下，當著師叔和李晉的面平靜地說出這些話，而且扳指已經在墨修手上，凌力偉覺得已成定局，壓抑了很久的火氣終於大爆發。

他口不擇言地低吼：「您這樣做，就不怕對不起列祖列宗！您就不怕無兒送終！」

張三要喝止已經來不及，氣得想一巴掌刮過去。

這句話凌力偉肯定憋了很久，他說完臉都不紅便出去了。

李晉低頭咬著嘴唇，說實話，凌力偉剛才那些話，讓他覺得有這樣一個師父真羞恥！

老皇帝對他再不好，他也從沒想過不給他送終！

何況，現在師公正在彌留之際，師父還用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刺激他。

他是存心不讓師公走得安心了。

凌志閉著眼睛，有兩滴慢慢凝成的淚掛上眼角，他臉上卻是出奇的平靜。

這樣壓抑的氣氛，不用張三開口，李晉已經出了房門。

這一天晚上，誰都沒有睡著。

所有凌雲宗高層都坐在客廳里，鴉雀無聲。

凌力偉躺在床上輾轉反側，頭腦一片混亂，他在想著爹爹讓他無臉見人，生不如死，簡直沒把他當兒子，那他也沒必要當他是爹爹！

凌夫人明知道這樣是不對的，但她不敢勸夫君一句。

凌雪兒也不敢去勸爹爹，她將這一切都歸功於秋秋。

要是秋秋不出現，她就不會去害她，她也不會被毀丹田。

墨哥哥就會娶她，她爹爹也不會去對付墨哥哥，不會做那麼多錯事，她爺爺也就不會那麼偏激，就算掌門之位不傳給爹爹，也可能會傳給她。

所有不好的事都不會發生。

*

半夜裡，呆在凌雲居里的人全部沒走。

大家都知道，掌門熬不過今天晚上。

張三在房裡陪著凌志走最後一程，凌志已經說不出話了，他該說的話已經說完。

就在大家都以為李逸趕不回來的時候，他回來了。

一臉的風塵，細密的鬍子長了出來，沒時間刨。

他和李晉一樣遭到了堵殺，他繞了一些彎路，所以比預期時間遲了一天半。

他和客廳里的人點了一下頭，徑直進了凌志房裡。

秋秋和梅二娘呆在她的房間里，靜靜地等待師伯的死訊，什麼都做不了。

知道墨師兄回來，秋秋出了房間，靜默地站在屋檐下，看著師伯房門口。

師伯房門外無聲地站了許多人，唯獨不見凌力偉。

一會兒后李逸從房裡出來，徑直去凌力偉所住的小院子。

經過屋檐下，秋秋在看他，他也看了秋秋一眼，兩人眼神交流了一秒鐘，沒說什麼話，卻勝過了千言萬語。

李逸直接推門而入，凌力偉翻身坐起，怒道：「你來我房裡幹什麼？來笑話我？」

李逸臉上平靜無波，說出的話卻如驚雷一樣砸在凌力偉耳邊：「師兄，你現在過去陪師父走最後一程，我可以給你扳指。」

凌力偉有一瞬間被侮辱的感覺，但他嘴裡卻說：「你以為我是傻瓜！」

凌雲宗的勢力有多大，李逸不會不知道，拱手讓給他，除非他是真的不想爭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