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0章

「沈壞兒？」葉歡上下打量其一眼，點點頭道：「不錯，不錯，原來你已經這麼大了，這次怎麼過來了，你媽讓你來的？」

沈鳳歌搖搖頭：「是我有一些事，要見葉先生。」

「你找我有什麼事？」

沈鳳歌開口，緩緩道：「不知葉先生還記不記得，當初我曾與你說過一句話。」

「什麼事？」

「假以時日，我一定讓你死在我的劍下。」沈鳳歌開口：「現在，時辰到了。」

終於，時隔十六年，葉歡再一次從沈鳳歌眼中，讀出了那一抹恨意。即便隔了這麼長遠的歲月，這眸子內的冰寒，仍舊令葉歡心有餘悸。

他搖了搖頭，嘻嘻哈哈道：「年輕人，有衝勁是好的，但不要這麼衝動。看你也文質彬彬的，怎麼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沈天仙怎麼教人的，子不教父之過，沈天仙有責任吶。」

沈鳳歌抬頭，道：「我怎麼長大的，還不用閣下過問，今日過來，便是與先生一戰，事到如今，我還保持著禮貌，也請閣下客氣些。」

「耍無賴呀！」葉歡罵咧咧道：「我便不與你動手，你打算怎麼辦？」

「今天我既然來了，打不打，就由不得閣下了。」沈鳳歌開口，忽然伸手一揮，口中道：「劍來！」

小狗滾到沈鳳歌腳下，頂端彈出一柄劍，沈鳳歌伸手握住，劍指葉歡，口中道：「我這柄劍已為你準備了十六年，從未與旁人出過鞘，今日，我給閣下這個面子。」

一番話擲地有聲，劍從鞘中拔出，水汪汪一柄劍，欺霜壓雪的寒。然後，沈鳳歌的目光落在葉歡身上，卻發現……

卻發現葉歡的目光根本沒看自己，反而睜大眼睛落在小狗身上，口中輕咦了一聲：「呀，這是什麼東西，好有趣！」

這一幕，委實將沈鳳歌氣得不清，他準備今天這一刻，已經準備了十六年。而當真正發生的時候才發現，葉歡好像根本沒把自己當回事。

「喂，問你話呢，還沒有人告訴我這是什麼東西，難道你們不懂得尊重老人家嘛！」葉歡道。

沈鳳歌深吸一口氣，壓住胸中的怒火道：「這是我的助理機器人，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但要先打過再說。」

「助理機器人……」葉歡詫異道：「現在外面科技這麼發達了嘛。」

「葉先生，我給你談的不是這些。」沈鳳歌往日也算鎮定，可一見到葉歡，就感覺容忍度變得很低，他亮出劍，道：「葉先生不必再轉移話題，請動手吧。」

「若是我不與你動手呢？」葉歡道：「你說打就打，我豈不是很沒面子。」

「動不動手，可未必由得了你！」說話之際，聲音陡然變冷，一劍長長，向葉歡斬來。

嗖的一聲，葉歡已經退出去十幾步遠，他道：「小夥子，你說動手便動手，脾氣很火爆呀，想要動手，你總要給我個理由吧。」

沈鳳歌怔了怔，當初陳司晨死在葉歡手中，師徒之情，他已有足夠的理由向葉歡動手。但這件事，不方便說，也並非沈鳳歌心中的真正原因。而沈鳳歌心底那些無明白的恨意，也並不是他願意說的，因為他自己心裡也不明白。

所以，沈鳳歌開口，道：「先生是江湖上的前輩高人，小輩向你挑戰，也是應該。」

「哈哈！」葉歡笑了一聲：「你終於說實話了，原來想要踩著我往上走。」

「葉先生這麼理解，也不是不行，那麼動手吧。」

「呵，你要與我動手，我便和你打，這樣我豈不是很沒面子。我在江湖上什麼身份，你是什麼身份，你有什麼資格向我挑戰嘛！」

「閣下該不是怕了吧，若傳出去，豈不怕江湖人恥笑。」

「哈哈哈！」葉歡仰頭大笑：「你也不去打聽打聽，我這個人害怕被別人恥笑嘛！恥笑我得人多了，你算哪一個。」

沈鳳歌看著葉歡，只見此刻的他仰著頭，身上的襯衫順風而舞，露出黝黑的肚皮，大概是在海島上經常曬太陽的緣故，皮膚也是黑里透紅。這副模樣，哪像什麼前輩高人，分明就是一個老混球。

便是沈鳳歌這麼有修養的人，也忍不住罵了一聲：「老無賴！」

「呔！」葉歡喝了一聲，道：「你說我無賴不要緊，但你不能說我老，我哪裡老了！」

沈鳳歌穩住呼吸，口中道：「實話說，前輩現在這個樣子，令我很是失望。今日前輩一再推諉，請恕在下無禮了。」

說著，再不與葉歡廢話，一劍劈向葉歡。這一劍來勢洶洶，當真是沒有半點容情之處，他不僅要擊敗葉歡，某種程度上講，是真的要殺死葉歡。

葉歡的身體本來還站在原地，在這一劍飛來時，輕巧躲過。不過，沈鳳歌的速度也是極快，他緊跟著又斬出一劍。葉歡依舊躲開，已經在十步之外。

這一下，沈鳳歌感覺到了葉歡的難纏之處。如二人這種程度，只要葉歡不想和沈鳳歌打，沈鳳歌就絕對碰不到葉歡。

一柄劍斬來斬去，終究是摸不到葉歡，只看到葉歡身上那大花襯衫在自己眼前飄來飄去。

「虧你也是前輩高人，如此躲來躲去，算什麼樣子！」

「年輕人，你這個樣子，以後肯定會吃虧的呀。」

「接我一劍！」

劍來如龍，卻偏偏斬不到葉歡，只將島上桃樹，砍得七零八落。

「住手！」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女人的聲音突然響起。沈鳳歌停下動作，卻看從桃林中鑽出一人，五十歲左右年紀，臉上有幾道淡淡的皺紋，只是一雙眸子卻仍舊澄清無比。

「打什麼打，吃飯不吃了！」

葉歡矮著身子過去，道：「聽香，你聽我解釋，不是我要動手的，是這人非要打。」

這個從林中冒出來的人，自然就是韓聽香，她掃了沈鳳歌一眼，道：「怎麼，你的私生子找上門了！」

「哪有那麼多私生子，這是沈天仙的兒子。」

韓聽香呵呵冷笑一聲：「你們要動手我不管，但不要毀我的桃樹，開飯了，你到底吃不吃。」

說著，她沖沈鳳歌揮揮手：「孩子，把劍收起來，打打殺殺，像什麼樣子。」

沈鳳歌與小蠻對視一眼，卻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而根據剛才發生的情況判斷，只要葉歡不想與他動手，他便絕對碰不到葉歡。

眼下也只能靜觀其變，走一步看一步了。鏘啷一聲，沈鳳歌將劍還鞘，沖韓聽香深施一禮，道：「阿姨好。」

「蠻好，蠻好。」韓聽香點點頭：「這孩子還蠻懂禮貌，過來吧，一起吃飯。」

韓聽香冒出來，阻止了這場戰鬥，也把葉歡拎走了。沈鳳歌也無辦法，只好隨在二人身後。

穿過桃林，前面便出現一排建築，隱在椰林桃木之中，別有一股清幽之氣。

但還未靠近，便聽到從建築內傳來激烈的爭吵聲，叫聲撕心裂肺，堪稱鬼哭狼嚎，沈鳳歌和小蠻都嚇了一跳。

「這是誰和誰又吵了起來？」葉歡卻是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只是隨口問了一句。

「張白鳳和朱寶寶打了起來……」

「唉，又吵起來了。」葉歡擺擺手：「通知西鳳樓，讓他們多送幾套餐具過來，這下又要換碗筷了。」

沈鳳歌委實怔住，傳說中葉大少退隱江湖，和他的紅顏知己們，過著神仙眷侶的生活。然而現在的情況看來，似乎並不是如此……

「喂，都別吵了！」

葉歡走進了房間，只看到鍋碗杯碟在地上散落一片，一群女人湊在一起，拳打腳踢，披頭散髮，每個人都是鼻青臉腫。

葉歡大聲吼了一句，但好像沒人搭理他。重重地，葉歡又喊了好幾句，才將戰團拉扯開來。

屋裡擠了一群女人，此刻都微微喘著氣，一見沈鳳歌出現在房間，忙將身上凌亂的灰塵排掉。

「喔，這次又客人來了。」

「見怪見怪……」

沈鳳歌完全是處於夢中，這群女人剛才還打得不可開交，宛若一群潑婦罵街，然而在一瞬間，又立刻恢復鎮定，現在一雙雙眸子，反而都落在沈鳳歌身上。

沈鳳歌看到，這群人都上了一些年紀，但在她們身上，卻看不到多少歲月痕迹，人人包養的皆都是很好。反觀葉歡，卻是衰老的太快，總有一種未老先衰的架勢。

「今天誰做飯，飯呢？」葉歡問。

「飯都在地上，你願意吃自己吃吧，我不餓。」張白鳳道。

「我也不餓。」朱寶寶揉了揉淤青的臉頰，冷哼一聲道。

一群女人擺過頭去，誰也不搭理葉歡。葉歡看著地上碎成幾瓣的盤子，無奈的搖搖頭：「誰想我堂堂葉大少，最後連歌做飯的女人都沒有，罷罷罷，我去外面看看有沒有桃子，找幾個墊墊肚子吧。」

「回來，吃什麼桃子。」張白鳳問道：「今天的葯呢，你制好沒有。」

一群人又同仇敵愾起來，葉歡無奈的搖搖頭，道：「好，我現在就去，現在就去。」

沈鳳歌站住哪裡，想了想，竟也跟葉歡一起走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