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4章

一宿風吹雨，良久方歇。

次日天明，葉歡在海浪的拍打聲中醒來，經過一夜的折騰。葉歡體內經絡通暢，一竅通，則百竅通，今日醒來，身上的病已經好了大半。

凌如意還在昏睡中，臉上是新承雨露的紅，慵懶在葉歡身上，一動不動，氣息卻有了幾分凌亂。

葉歡怔了怔，方才明白，凌如意怕早已經醒來，只不過她畢竟臉皮薄，此刻害羞不敢睜開眼睛。

葉歡起了捉弄她的意思，挽起她耳邊的黑髮，用發梢掃過凌如意的鼻孔。

一下，兩下……

凌如意皺起眉頭，睫毛眨啊眨，臉上泛起羞紅，但卻就是不睜開眼睛。畢竟，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忽然，凌如意伸出手，把葉歡的手甩開，道：「你做什麼！」

葉歡將雙臂枕在腦後，一本正經道：「天亮了，該起床了。」

凌如意看了一眼天色，時間畢竟已經不早，她爬起來想要起床，忽然意識到身上一絲不掛，立刻羞紅了臉，忙用毛毯遮住雙肩，立刻道：「你把臉扭過去。」

葉歡也不明白，都已經赤誠相見了，為何凌如意還是這麼害羞。這個特點，卻是以前沒有從其身上發現過。

葉歡只好閉好眼睛，凌如意戰戰兢兢的穿上衣服，鎖骨處一片細密的紅。最後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二人方才從床上爬起來。

海風習習，此處的海景是極美的，能夠遠處看到白雲翻滾，天湛藍如果凍。

葉歡和凌如意走在沙灘上，欣賞著遠處的海景，二人一邊走，一邊隨意聊著天。

「我手上大概有五六十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些根本不能戰鬥，只不過是從各地流浪過來的難民而已。其實如果誰有辦法，也不會選擇吃這口飯。」

葉歡目光看向遠處，海島上稀稀疏疏的木屋，一些人忙碌著夥計，地上散亂著各種槍械，看上去，還真是民風淳樸，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吃得飽飯嗎？」葉歡問。

「還是吃得飽的。」凌如意點點頭，道：「反正靠山吃山，靠海吃海，守著這汪洋大海，平時打些魚，是餓不死的。一些日用品，可以從陸地上買來，平日里再搶一搶，也就夠了。其實最大的問題，是周圍的其他海盜。這裡的世界，是人吃人的，如果你沒有實力自保的話，其他海盜就會吞併你。」

「這片海上有很多海盜？」

「大大小小的勢力，怎麼說也有十幾股吧，算下來有上千人。有大有小，說來傑克算是裡面比較大的勢力。」

「傑剋死了。」

凌如意點點頭：「傑剋死了，但他的手下沒有死光，這些人要麼會組合在一起，要麼會被其他人吞併。」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小小魚，都是這樣。」葉歡隨口道了一句，開口道：「對了，你對愛莎王國了解多少？」

「知道一些。」凌如意道：「愛莎王國距離這片海域不遠，我們時常要到上面購買一些生活用品，所以，我對於愛莎王國還算得上熟悉。」

「愛莎王國是一個小國，小到什麼程度呢，整個國家的人口其實和國內一個縣城差不多。不過國家雖小，但卻極富，他們守著一個沿海港口，堪稱日進斗金，再加上一些石油資源，國家富得流油。」

「老國王年歲已大，原先還有一個女兒，但在很久以前，他的女兒卻失蹤了。所以，現在在國內主持大事的是老國王的侄子，對方名叫帕克，據說，日後將由他繼承國家。」

「喔。」

葉歡點點頭，心中已經明白了個大概。本著誰獲利，誰最有嫌疑的原則，葉歡不得不將懷疑的目光投到這位愛莎的堂兄身上。

凌如意說罷，目光看向葉歡，道：「葉歡，你總算是回來了，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是不是馬上要回國。」

「原本是打算回去的。」葉歡點點頭，這一刻的他，其實已經是歸心似箭，但是，葉歡又轉而言道：「怕只怕，我還得走一趟愛莎王國。」

「怎麼，捨不得你那位紅顏知己？」凌如意撇其嘴道。

葉歡無可奈何的嘆口氣，道：「哪有那麼多的紅顏知己，只是畢竟都是從黑牢里殺出來的兄弟姐妹，我如此走了，也終究是放心不下，去看一看，假若無事，我便可以放心回國了。」

凌如意道：「他們當初把你拋在大海之中，你又何苦為他們操心，堂堂葉大少，怎麼變得如此善良了。」

葉歡笑著搖搖頭，道：「那不能怪他們，當時那種情況，誰留下來誰死，他們拋下我突圍，其實是正確的選擇，換做我，我也會這麼做。」

二人聊著天，在海邊散步，葉歡說到此處，沖凌如意道：「怎樣，這次你和我一起回去吧。」

「回去？」凌如意皺起眉頭，搖搖頭，沒有說話，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大海。

葉歡怔了怔，道：「怎麼，你沒打算和我一起走？」

「回去，回去又做什麼呢，還是回我的特事處，或者跟在你身邊，你也打算風流倜儻，一輩子的紅顏知己太多了，實在也是多我一個不多，少我一個也不少。」

「況且……」凌如意頓了頓道：「這島上的大大小小，也得我照料，我若走了，他們就變得無依無靠。」

葉歡呆在哪裡，本以為自己這次和凌如意遇見后，凌如意會跟著自己離開，卻是沒料到，她根本沒有打算跟自己走。

葉歡嘴巴開合兩下，本來想要說什麼，卻被凌如意揮手打斷，道：「不用再說了，我已經考慮清楚了，不會跟你一起走的。反正我一直都在這裡。」

凌如意突然轉過身，沖葉歡笑笑道：「……你什麼時候想見我，隨時可以來找我。」

葉歡怔了怔，緩緩伸出手來，將凌如意攬在懷裡，夕陽西下，給大海渡上一層金黃，太陽的餘暉也落在二人肩頭，溫柔的，輕輕的。

「既然你主意已定，那麼我也就不勸你了。不過，最後再請你，和我一起走一趟愛莎王國吧，在哪裡我直接回國。」

「嗯。」凌如意點點頭，輕輕答應一聲。

凌如意此刻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情緒，事實上，凌如意並不是一個很堅定的人，她對葉歡說的那兩種情況，的確都有。但是，如果葉歡堅決要帶她走的話，也未必如她所說，海島上的人沒了她，就真的活不下去。所以說，在凌如意心底，其實是不想走的，但不想走裡面，又藏著想走。

女兒心思總是詩，不懂的人不要瞎猜。葉歡如此乾脆利落的答應了，卻是讓凌如意心情空落落的。

身子被凌如意攬在懷裡，忽然將葉歡推開，指著葉歡道：「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這件衣服，又多久沒有換過了？」

葉歡身上穿的還是從黑牢順來的黑色制服，既然是制式服裝，又會好到哪裡去。經過一番戰鬥，上面浸了海水，又颳了破洞，看上去狼狽不堪。

狼狽的不僅僅是葉歡這身衣服，還有他整個人。在黑牢五年，葉歡那裡有時間打點個人形象。此刻他身材臃腫，頭髮亂蓬蓬的搭在頭頂，那裡還有當年風流俊俏的勁兒。

凌如意往後退了一步，上下打量葉歡一眼，道：「跟我來吧，我幫你好好收拾一下，你現在那還有半點人樣」

葉歡自然知道自己此刻的狼狽，聽到這話，也只能如行走木偶一般，被凌如意牽著，往回走去。

路上又被那兩個人見到，黑美人詫異的看著這一幕，沖身邊的女人道：「你看，你看，船長怎麼和這個男人走到一起了，好像還很親密。」

「你不說，他一定會被船長打的吱呀亂叫嘛？」

「誰說的，我說的嗎？」黑美人皺起眉頭，道：「看現在這種情況，是船長被他打的吱呀亂叫了。」

葉歡和凌如意走到房間，凌如意讓葉歡先做一會兒，不時回來，手裡捧著一套衣服，道：「以前搶了一艘運衣服的船，還沒來得及出手呢，你先試試，看合不合身。」

葉歡站起身要穿衣服，卻又被凌如意摁下了，道：「著什麼急，你別把新衣服弄髒了，先洗洗澡。」

「哪裡洗澡？」

「我讓外面燒水呢。」凌如意拿起一把剪刀，道：「我先幫你把頭髮剪了吧，看你頭髮亂糟糟的樣子。」

看著凌如意磨刀霍霍的模樣，葉歡有些膽怯，道：「你還會剪頭髮，你該不會是想藉機報仇吧。」

「呸！」凌如意啐了一口，道：「五年了，什麼東西，我都得自己來，哪有學不會的。放心吧，島上的孩子，都是我給他們剪頭髮，早已經練出來了。」

葉歡被凌如意摁在鏡子前，凌如意磨刀霍霍，葉歡頭頂一縷縷黑髮落在地上，整個人漸漸也變得精神起來。

葉歡透過鏡子，看著凌如意一絲不苟的專註模樣，整個人忽然怔了怔，心中浮現一種莫名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