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二十九章

「殺！」

從部長乾癟的嘴中，吐出一個音節。一剎那，宛若霹靂弦驚，又恍惚大山崩塌。

「殺！」白雪臉上騰起紅暈。

「殺！」

「殺！」

「殺！」

四位監獄長同時開口，臉上若隱若現有激動的情緒。然後，四人迅速開始行動，安排手下執行今夜的任務。

嗖！

急促的哨聲突然響起，刺耳尖叫，響徹了黑牢內的每一處空間。所有守衛被驚醒，聽到這哨聲后一頭霧水。

「發生什麼事了，竟然拉響警報！」

「這已經是五十年沒有發生過的大事了！」

悉悉索索穿衣服的聲音，大家穿好制服，戴上帽子，最後在操場上集合。

人人整裝待發，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這個時候，白雪，裁判，林頓，巴特已經開始點人。

最後，四人各帶了一百人闖進了牢房。

本來漆黑無比的牢房，在一瞬間被點亮，亮若白晝。在大家的視線中，身穿黑色制服的守衛，此刻如叢林間兇猛的黑豹一般。

「亞坦！」

「小黑！」

「大猩猩！」

……

白雪開始抓人，每一個她喊到名字的人，牢房被打開，守衛如狼似虎衝進去，用手中的電棍將人制服，像是拖死狗一般將人拖出來。

這引起了劇烈的反抗，各種各樣的語言交匯在一起，在東區牢房內響成一片。

而面對反抗者，守衛們的出手沒有半點留情，手中的電棍專門找襠下，腋窩等人的要害部位捅。

慘叫，嘶吼，謾罵響徹一片，充斥了黑牢內的每一處空間，空氣中是連綿的顫音，似乎每一處空氣都開始顫溧。

但是，有一個地方還保持著安靜。

愛德森看到，葉歡站在牆前，一字一字數著上面的正字。

「289，290，291……」

而愛德森將目光往下下面，只見下面已經是一片鮮血，守衛正用電棍不停毆打反抗的犯人，強迫他們戴上電子鐐銬，像是拖死狗一般將他們拖出去。

「葉歡，你快看看，外面出事了！」愛德森焦急道。

葉歡無動於衷，口中依舊默念著：「292，293，294……」

「葉歡，葉歡！」

愛德森不停喚著，可葉歡好像是聽不見一般，目光只望著面前的正字。

每一個正字，都是歲月走過的痕迹，葉歡清晰，認真的記錄著自己在黑牢內的每一日歲月。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心情也越來越激動：「295，296，297……」

愛德森不知道葉歡怎麼了，心情越來越擔憂，他目光隔著柵欄往，只見人已經被聚集在牢房正中央的空地上。

暴力和慘叫不停出現，大家無力的聚在一起，有人聳拉下腦袋，鮮血在地上流成一片，猩紅色的。

大家用力嚎叫著，聲音漸漸細弱，畢竟，已經有太長時間沒吃過東西了，飢餓感從骨子深處升起。

已經有人透過鮮血，聞到了死亡的滋味，接下來將會發生什麼，某些人已經隱隱有所領悟。

無力感！

這是一種面對暴力和鐵腕的無力感，一些人心底已經開始升起悔意，他們在後悔，不該和黑牢對抗。

目光望向葉歡的牢門，那個男人再也沒有露過面，發生了什麼事？難道他也放棄了嗎！無論如何，那個男人都是大家的精神支柱，也是大家之所以走到這一步的精神支撐。

可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再露過面，像是已經倒下了。

白雪帶著守衛出現在葉歡的牢門前，看著葉歡的背影，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終於，一切都結束了，這個男人給自己帶來數不勝數的噩夢，令自己寢食難安，坐卧難眠，但一切到今天，終於宣告結束。

今天過後，他將會變成一具屍體。或許，偶爾自己還會懷念他，畢竟，作為一個男人而言，他是不錯的。但這一切，都無法阻止自己今天殺了他。

葉歡不死，白雪難眠。

將電子鐐銬丟了進去，白雪冷笑道：「出來吧，一切都結束了。」

「355，356，357……」

葉歡口中冒出一個個數字，白雪的聲音打斷了他，他無奈的回過頭來，道：「再等等好嘛，馬上就結束了。」

白雪一怔，這個男人的眼睛澄清無比，臉上沒有半點畏懼和惶恐，他臉上帶著傷口，卻已經被清水洗過了，不再往外冒血。直到此刻白雪才發現，這個男人很清秀，眉梢眼角彷彿藏著與世無爭的安靜。

安靜！

白雪實在沒想到這個詞竟然能和葉歡聯繫在一起，看來，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吶。

她沒有阻止葉歡，在臨死之前，她不介意賜予一點難得的仁慈。

葉歡早已經轉過頭去，繼續數著牆上的正字。

「363，364，365，366……」

葉歡想了想，拿起牙刷又在牆上留下最後一個橫杠，數字最後總結在三百六十六又零一。

葉歡站在牆前，看著滿牆的正字，他長長的從骨子裡發出一聲嘆息。

366個正字，每個正字橫平豎直，一共五劃，代表了五天，一共1830天，再加上最後一道，一共是……1831天。

而1831天等於……五年。

葉歡望著牆上的正字，臉上浮現意義難免的笑容，他用手拂過牆面，用指肚感受著牆上的刻痕。

從進入黑牢的第一天開始，葉歡就在思考著該如何離開這裡。他無比盼望著，苛求重新回到家鄉，對於那個離開的日子，葉歡心中一直在估算著，心裡想的是快則一兩個月，長則一年半載。

但葉歡從未想過，自己最終要在黑牢內待上五年。

五年吶！

人命不滿百，一生之中又有多少個五年呢，更何況是二十五歲到三十歲這最珍貴的五年。

葉歡站在牆前，放聲大哭，聲音哀婉悲戚，只令聞著傷心，聽者落淚。

白雪竟是呆住，她沒有想到葉歡這樣強悍的男人，此刻會哭得像個娘們一樣。他一聲聲的哭著，站在黑牢內如顛似狂，捶胸頓足，似乎想要將一輩子的眼淚哭出來。

看著葉歡這副模樣，白雪忽然感覺有一絲於心不忍，同時，心中有些痛快，終於，自己讓這個男人屈服了。

他大概也察覺到了死亡的恐懼，所以痛哭流涕，這個時候，白雪不介意賜予自己的憐憫。因為憐憫總是強者恩賜弱者的，這個時候，白雪自認為自己是強者。

所以，她沒有打斷葉歡，雙手抱在胸前，欣賞葉歡的醜態，高高在上，如一隻貓，欣賞拚死掙扎的老鼠。

良久，葉歡哭紅了眼眶，在冷水前洗過臉，轉過頭來，臉上還帶著水珠。

「好了，走吧。」

白雪將兩幅電子鐐銬丟進去，沖葉歡和愛德森道：「戴上吧。」

白雪了解葉歡的實力，所以不得不防，過程中，她一手拿著遙控器，一隻手用一柄手槍指著葉歡，不敢有任何的大意。

愛德森蹲下身，絕望的看著葉歡，他心中明白，一旦戴上鐐銬就再也沒有辦法了。他期待，這個時候葉歡能夠想到破局的辦法。

但只見視線中，葉歡平靜的蹲下身將電子鐐銬戴在腳上，愛德森絕望的嘆息一聲，也將電子鐐銬戴在腳上，事情到這一步，怕是真的已經沒有辦法了。

望著這一幕，白雪方才放心，面對葉歡，她還真的有了些杯弓蛇影，生怕這個時候，葉歡再做出什麼幺蛾子。

此刻見葉歡將電子鐐銬戴在腳上，白雪方才鬆了口氣，用眼神示意手下將牢門打開。而過程中，白雪從未鬆開手中的手槍，也沒有放下電子鐐銬的遙控器，可見她的謹慎小心，以及對葉歡的忌憚。

吱呀！

牢門這個時候打開，發出厚重的聲響。守衛舉著電棍，沖葉歡恐嚇道：「快出來，老實些！」

而變故，也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生的。

嗖！

空氣中一陣顫音，本來蹲在地上的葉歡忽然起身，手揚起，一柄牙刷脫手而出。

牙刷準確無比的陷入守衛的咽喉，守衛怔住，當血流出來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結束。

而白雪的反應略慢了半拍，她站在守衛身後，根本看不到前面發生什麼。然後，只見視線中，守衛的身體緩緩倒地，一灘鮮血從其脖子上流出。

「啊！」

放聲尖叫，白雪抬手就要開槍射擊葉歡。

說時遲那時快，一切其實只在短暫的瞬間發生，當白雪抬起手腕的時候，葉歡宛若一頭豹子一般竄出，一掌奪過了她手上的槍，再然後搶下了他另外一隻手上的遙控器。

然後身子重重一靠，白雪倒在地上。

剩下一名守衛獃獃怔怔，下意識舉起電棍向葉歡頭上砸去。

「大膽！」

葉歡劈手奪過，反手一棍重重摔在對方臉上，對方的下巴直接被打得變形。

「你……」白雪叫了一聲。

葉歡扭過頭，冰冷的目光擱在她身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一剎那，白雪感覺自己正被死神凝視，視線中葉歡站在那裡，身上有赫赫之威，凌厲如刀，銳不可當。

那個堂堂正正，囂張跋扈的葉大少，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