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章

血從腹部流出，流逝的還有身體的溫度，亞坦倒在地上，驚愕的睜大眼睛，看葉歡，宛若看見死神。

而事實上，他並沒什麼事。鐵釘的長度，只有手指長，如果扎中的不是要害部位，其實造不成致命傷。而葉歡此刻選擇的是小腹，亞坦的身子又肥壯，根本連亞坦的內臟都沒有觸及到。

之所以亞坦如此模樣，事實上，還是心裡的恐懼更大些。葉歡如狼似虎，真真是嚇壞他了。

而就在這個時候，變故突生。大猩猩出現在葉歡身後，重重一拳擊在葉歡腦後。

砰地一聲，葉歡跌倒在地，身子滾了三滾，腦袋磕在操場邊緣的台階上，腦後流出殷殷鮮血。

死了？

大猩猩睜大眼睛，這樣的結果，完全出乎他的預料。畢竟，他只是想趁葉歡不備偷襲，令對方放開亞坦，而因為對葉歡深有畏懼的原因，他出拳根本不重。

但葉歡怎麼就沒反應過來？倒下的位置剛巧不巧，正是操場的石階。而後腦是人體最脆弱的部位，一旦被重力撞擊，很容易造成致命傷。

這一幕，大猩猩沒反應過來，亞坦也沒有反應過來，正義幫的人也沒有反應過來。

而當看到葉歡緩緩倒地的時候，所有人臉上張揚的神色瞬間熄滅，一剎那，戰意頓消。

而這個時候，白雪趁機令守衛湧入戰場，他們手中的電棍成了此刻最好的武器，而現在所有人也都喪失了戰意，很方便被制服，送回牢房。

真正棘手的，是那些傷者和死者。

這一次血戰，上百人受傷，二十多人當場斃命，其中包括四個守衛。如此大的傷亡，黑牢內的病房根本應付不來，每個人都處於手忙腳亂中。

而理所應當的，受傷的守衛要在第一時間被治療，那些犯人既要忍受傷痛，還有忍受一些守衛的折磨，至於那些死者……

咚咚咚！

急促的腳步聲，有醫生來到白雪面前，道：「監獄長，葉歡死了。」

「死了！」白雪宛若感覺到了一件極其不可思議的事情：「真的假的？」

「我們已經檢查過，他的身體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征。」

雖然醫生這麼說，但白雪依舊不太敢相信。或者說，不是很願意去相信，在她心裡，一直將葉歡當做一個極其可怕的敵人。這樣可怕的敵人，必須竭盡全力去面對，才有可能被降服。

而現在發生的事情，給白雪的感覺就好像，一個遊戲玩家，千辛萬苦的刷小兵，爆裝備，就準備和最後的BOSS決一死戰，可他正走到半路上，忽然知道BOSS病死了。

這種感覺，實在莫名其妙。

「快帶我去！」白雪道了一聲，不親眼見到，她是不可能放心的。

「但是……」

醫生掃了掃病房內現在的情況，此刻的病房內，已經是人滿為患。各種事情摻雜在一起，每個人都忙得焦頭爛額。這樣的情況下，白雪身為監獄長，怎麼走得開。

「快帶我去，這裡的事情不用你管。」白雪道了一聲，語氣有些煩躁。

「好吧，人現在在太平間。」

黑牢的太平間並不在底層，匪夷所思的事情是，太平間反而在頂層。白雪乘坐電梯來到了太平間，看到葉歡的屍體已經被擺在操作台上。

同時，太平間還有二十幾具屍體，將整片空間佔滿。白雪微微皺眉，雖然她內心冰冷，但這一刻也覺得有些反胃。

目光還是落在了葉歡身上，現在的葉歡，完全是一絲不掛，身上的牢服已經被用剪刀剪開，就這樣赤果著躺在操作台上。

目光上下掃視葉歡一眼，卻見他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痕，唯一的致命傷出現在腦後。現在整個人的身體，因為太平間的低溫，已經變得有些發冷。緊閉著雙目，沒有任何氣息。

真的，死了？

雖然內心極力不願相信，但真實的見到葉歡屍體時，卻不由得白雪不信。她特意掐了掐葉歡的脖子，沒有感受到任何血液流動的跡象。

心中的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似乎失去了某種東西一般。最後終於是長長的嘆了口氣，便將心結解開了。

終究，是天不助你，本以為你會成為一個對手，卻沒料到，如此偶然便失去了性命。

大概是運氣不好吧。不過，這世上運氣不好的強人太多了，也不差你一個。而強人這種東西，是黑牢內最不缺少的。

對於葉歡，白雪只是多加了一點關注而已，卻也算不得什麼，有些失落，但也僅限於此。

就在這個時候，有守衛將太平間的門推開，焦急道：「監獄長，您快回去一下，病房太亂了。」

白雪這才恍然回過神來，這裡的事情畢竟是小事，自己抓緊回到病房才是正事。

醫生在其身後問：「監獄長，這些屍體怎麼處理，這裡已經沒有地方了。」

「丟出去，丟出去！」

揮揮手，白雪便離開了，只留下醫生在太平間里，看了看周圍的屍體，無奈嘆了口氣。

既然白雪讓自己把這些屍體丟出去，那自己還是聽命行事吧。

醫生叫了幾個人過來，開始處理太平間的屍體。黑牢內有五六千犯人，免不得有犯人死亡，無論是意外的，不意外的，最後屍體都要存儲在這裡。每隔一段時間清理一次。

現在，太平間內的死屍已經五六十具，如果不是今天出這種事，怕還是要再等一段時間后再處理。

大家將赤身的屍體裝進運屍袋中，然後放在推車上，一具一具的擺在一起。

五十幾具屍體，不可能一次運完，大家只能分好幾次，將屍體裝進車內，運到外面。

這並不是一個小工作量，不過在醫生的帶領指揮下，太平間的屍體是越來越少。

最後，有人搬動葉歡的屍體，將其擱在車上，兩個人推著往外走。

空氣是有些冷了，二人打了個哈欠，一邊信口聊著天。

「這裡的溫度太低了……」

「是啊，下面會暖和點。」

「空氣都是從這裡進來的，自然冷……要是外面……」

「你出去過嘛？」

「沒有。」

穿過長長的走廊，二人走進了運貨電梯，這一刻，二人都沒有說話，看著電梯緩緩上升。

咔嚓！

電梯門打開了，清冽的空氣吹進來，二人將車推出去，接著又打開一道門，外面乾淨的空氣才吹在二人臉上。

「外面，真好！」一個人深吸了口氣，有了很長時間的沉默。

「好啦，好啦，外面裡面都一樣的，把屍體丟下去，我們趕緊回去吧。」

「要丟遠一點嘛？」

「隨便丟了就好了。」

一具具屍體被拋出門外，發出砰砰的聲響，二人搖搖頭，轉身往回走。

一道道門關上，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有涼風吹來，彷彿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幾具屍體裝在運屍袋中，被風吹著，良久的沉默。

忽然，有了輕微的響動聲，一根手指輕輕動了動。緊跟著，是手臂，四肢，身體，最後，眼睛睜開。

密封運屍袋的膠條被拉開，一雙手伸了出來。宛若從噩夢中驚醒一般，他坐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

他是葉歡。

終於是出來了。

葉歡沒辦法形容自己這一刻的感覺，因為這是從未有過的人生體驗。葉歡有生以來，第一次感覺到，活著，大口大口呼吸，原來是這麼幸福的一件事。

終於，是活著出來了。

那一刻，葉歡淚如雨下，心中的感覺難以言說。

從一開始，葉歡就籌劃著越獄，但是，他對黑牢的情況一無所知，能夠了解到的區域，也就是操場，還有牢房。

在第一次越獄失敗之後，葉歡其實已經失去了方向，他的確很希望自己入美劇一般，能夠利用上一草一木，打破監獄的鐵牆。

但現實，不是如此的。也就在那一夜，愛德森無意中的一句話提醒了葉歡。

『黑牢，只有死人能夠出去。』

那麼，自己就死一次給所有人看。

從那一天開始，葉歡就一直在著手準備自己的死亡。如何自然而然，不被人發覺，又如何可以在死後第一時間被人送出去。

並且，葉歡調查過，黑牢內並沒有什麼焚屍爐，否則的話，葉歡一旦假死，然後被一把火燒成飛灰，也是夠悲催的。

所以，才有了葉歡成立正義幫，才有了今天的血戰一日。所有的行為，都是為了給葉歡自己的死亡做鋪墊而已。

也幸虧，葉歡的真氣雖然不能使用，但他還會一種龜息功，並不需要真氣。龜息功，可以將人體的新陳代謝降到極低，血液流動的速度幾乎沒有，呼吸的頻率變得很慢。

從外表看，和死亡沒有任何區別，但事實上，用現代儀器檢測還是能夠檢測出來的。

只不過，今天的黑牢太亂了，這些醫生也根本不會給每個犯人做一下檢測，確認你是不是沒死，看還能不能搶救一下。

所以，葉歡就這樣走出了黑牢，他立刻要伸出雙手，大吼一聲：自由！

但是，葉歡在站起來的那一剎那，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