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四十四章

凌如意伸出手，將葉歡眼角的淚水擦去。對於這個以暴力對待自己的男人，她心中不知是什麼感覺，隱隱，竟然升起一絲憐憫。

女人，畢竟是有母性的，這一點是男人永遠無法體味到的感覺。

葉歡猛地睜大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凌如意，其表情像一隻被觸犯領地的獸。

凌如意同樣回以怒視，二人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說話。

凌如意此刻的心情其實很複雜，是的，他並不反感和葉歡發生些什麼，她真正反感之處，是被葉歡當做肆意蹂躪的工具。

而此刻，她心中忽然有了別樣的情愫，對葉歡產生了可憐。

在某一瞬間，她恍然讀懂了葉歡的心。

這個男人……太累了。

從古至今，男人就要承受比女人更多的壓力。要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要允文允武，要上能安邦撫社稷，要下能治家養妻兒雙親。

時到今日，男人承載的壓力更大，要有車有房，要八塊腹肌，一個打倆……

而葉歡相比於普通人來說，承受的壓力更大。江湖，西鳳樓，五大家族……對於任何一方勢力來說，葉歡的死都是好事，而非壞事。

誰也不是鋼鐵機器，承載這麼多壓力，一味向前奔跑，總是有筋疲力盡的時候。

葉歡承載了太多壓力，而某些情緒根本無人分擔，只能自己消解。良久的自我積壓，終於在這一刻爆發。

好巧不巧，凌如意這個時候正好在他身邊，成了他的出氣筒。

因為母性，凌如意可憐葉歡，可以給他一個溫暖的懷抱。但身為女人，她憎恨葉歡，恨不得將其千刀萬剮。

「你打算什麼時候從我身上離開？」凌如意以冷淡到極致的聲音說。但這世上，很多時候情緒都是相反的。刻意的冷淡只為掩飾內心的洶湧澎湃。

葉歡這個時候，才終於起身，從旅行包中拿出一件襯衣，穿在身上。

而凌如意也開始整理自己的身體，面無表情，憤怒憎恨全無有，只有冰冷。她一絲不苟，且動作乾淨利落，只是將手中的動作放得很慢。

凌如意畢竟不是泛泛女子，在這個時候，沒有要死要活，哭哭啼啼，因為她知道這些全無用處。

而在一邊整理過程中，凌如意在思索著如何面對葉歡。

殺了葉歡？

凌如意並不是沒有這個想法，她也不介意殺了葉歡復仇。但是，凌如意之前已經盯了葉歡五年，其目的就是為了殺死葉歡，為天下除害。可五年時間，都沒能殺死葉歡，難道說，今天陪他睡一覺，就突然打開新世界，變得神通廣大了？

沒可能的！

那自己該怎麼辦？

凌如意心裡一咯噔，突然委屈的發現，自己好像並不能拿葉歡怎麼辦？

殺，殺不得，打，打不過，罵，罵也沒用。自己並沒有任何，能夠傷害到葉歡的東西。

那怎麼辦？難道自己真的就如此被他白白玷污了。

深吸一口氣，凌如意平穩了呼吸，用冷冰冰的聲音道：「現在，我們是不是該談一談？」

葉歡皺起眉頭，繫上襯衫的最後一粒扣子，困惑不解道：「談什麼？」

我屮艸芔茻！

凌如意真是一把掐死葉歡的心情都有，不這麼做的原因，也僅僅是殺不死葉歡而已。自己都被你睡了，你竟然一頭霧水，說要談什麼！你睡得可是如花似玉一大姑娘，不是睡了一頭豬。

事實必須說明，葉歡這個時候是虛張聲勢，內心其實也是一頭紙老虎。

他剛才在盛怒之下，所作所為多欠思考。而此刻清醒過來，卻也明白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錯誤。

他……是對不起凌如意的。

而葉歡之所以用蠻橫的姿態表現，恰恰說明了他內心的脆弱。同時，他也明白，只要自己稍微流露出對這件事情的軟弱，凌如意一定會變本加厲，無限制的在這件事情上發作。

凌如意深吸一口氣，再吸一口，如此方能平復在體內躥騰的怒火。

「葉歡，事情你已經做了，你認或不認！」

「認。」

「好，敢作敢當，你敢認就好。」凌如意道：「現在，我要你答應我三個要求。」

「答應什麼？」

這是凌如意想到唯一解決問題的辦法，自己奈何不得葉歡，但也不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自己必須讓他答應自己三個要求，算是補償自己損失。

至於答應什麼，凌如意還沒想好。當然，她此生最大的夢想是殺死葉歡，但讓葉歡親手幫自己實現這個夢想，也不太實際。而至於錢，凌如意確實也不在意，她並不是一個將錢看得很重的女人。

於是她開口道：「這三個要求，我暫時沒有想到，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只要我想到的時候，你一定幫我完成！」

葉歡怔怔的看著她，忽然明白，這一刻的凌如意，其實也是虛張聲勢。

在得知一方的脆弱后，另一方就會毫無節制的進攻。

葉歡將車窗放下透氣，展顏笑了，道：「凌科長，以後少看點武俠小說。」

「你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我不答應。」葉歡直接回擊給凌如意。

「你……」凌如意一時氣結。

卻只見葉歡無恥道：「凌科長，這次出來，是你要和我一起出來的，而並非我拉著你出來的。我是一個人，在江湖上什麼風評，你難道不知道嘛！」

「我……」凌如意當然知道這一點，她比所有人知道的更清楚。風流好色，此人毫無道德。

葉歡笑著道：「凌科長既然和我一起出來，對於某些事就要有心理準備。或許，凌科長你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今天是故意勾引我……」

「你……」凌如意眼睛瞪直，心裡懷疑葉歡是屬豬八戒的嗎，怎麼反手就是倒打一耙。

葉歡獰笑著盯著凌如意，眼睛毫不遮掩的進攻。

「大家都是正常男女，各取所需而已，凌科長最後，不也是很舒服嘛？飲食男女，至於為這點小事大驚小怪嘛？」

「小事！」凌如意眼睛死死盯著葉歡，氣得口吃：「你，你你……」

「我怎麼了？」

「葉歡，你混蛋！」

哇呀一聲，凌如意痛哭出來。是的，她並非泛泛女子，剛才所做所為，也足夠冷靜理智。但是，當她發現這一切毫無用處的時候，忽然感覺自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般，所有的堅強都煙消雲散。

這個時候，凌如意才恍然意識到一件事，葉歡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混蛋。當兩個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就將自己珍惜的東西，以卑劣方式玷污，難道，這還不足夠證明這一點嘛！

可是，自己剛才竟然試圖和一個混蛋講道理。

這……不是自己作死嘛！

那自己該怎麼辦？難道真的就被他白白佔了便宜，最後卻連一句對不起都換不來。

凌如意哇哇痛哭，此刻的眼淚，完全是因為無助。

而葉歡這個時候，眼神里閃現出一絲得意。得意倒也並非因為佔了便宜，而是因為，他的如意算盤打中了。

這件事，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麼無論葉歡說什麼，也不能抹殺事實。而他也不能提起褲子不認賬。

但是，葉大少明白，真如果一味的讓步道歉，只會換來凌如意的變本加厲。那個時候，無論自己做什麼，凌如意都覺得無法彌補她的損失。

當然，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而葉大少號稱胭脂狀元，浪子班頭，畢竟還是有些聰明的。他首先要做的，就是打擊凌如意的期望值。當將她的期望值打落谷底時，或許葉大少只要一句對不起，就可以換來諒解。

一切，皆在算計之中，葉大少清了清嗓子，開口，正要說幾句溫柔的話。

可是話還未說出口，而就在突然之間，葉歡看到，凌如意突然打開車門，向懸崖跑去。

她要做什麼！

葉大少渾身一激靈，驚出一身冷汗，忙鑽出汽車，向凌如意追去。

「不要！」

葉歡這話，凌如意是聽到了。但凌如意有凌如意的驕傲，也有凌如意的尊嚴。生而為人，她並不是為了成為某人踐踏的工具。

葉歡也不行！

可是，面對無比混蛋的葉歡，她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那麼，既然活著無法維護這尊嚴，那就……死吧。

跑到懸崖邊，凌如意縱身一躍，跳入懸崖。

「不要！」

葉歡的手指險險觸到凌如意一片衣角，而凌如意卻已經跳下懸崖。

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葉歡立刻跳了下去，兩個人前後，也就是半秒的時間差。

身在空中，葉歡運起真氣，身子向下急沖。身子一個兜轉，將凌如意抱住了。

其實，跳下懸崖凌如意就好悔了。絕路，就是那一步，走出哪一步，整個人就知道活著好了。

畢竟，你活著隨時可以死，你死了就真的活不了。

心中的怒意，恨意，在一瞬間煙消雲散，緊隨其後，撲面而來的，就只有死亡的恐懼。

活著，還是蠻好的……

忽然，一個身影大力的抱住了自己，空中一轉折，腳踏蓮花步，向上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