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五十四章

凌如意本來還因激怒了葉歡而得意，然後一轉眼，她就被葉歡激怒了。

七竅生煙，五內俱焚，凌如意強壓下怒火，道：「葉先生，您終於現身了，有些事，我們也可以談談了。但是在門口談，怕是有些不方便。葉先生，能不能讓我進去談？」

葉歡伸出手，取過張喚雪手中的劍，鏘啷一聲，葉歡將劍插在地上。

凌如意立刻睜大眼睛，見一柄劍直直的插入腳下的水泥地面，入地半尺。

所有人的眼睛都瞪直了，葉歡竟然能將劍插入水泥地中，這種力量簡直到匪夷所思的地步。

葉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跨劍一步者，死！」

凌如意駭然，瞪直眼睛到：「葉歡，你敢！你現在是挑釁特事處！」

「敢不敢的，凌科長可以試著跨過這柄劍，看我敢不敢？」

凌如意一怔，立刻邁起腳步，眼睛一動不動的盯著葉歡。只要葉歡的眼神中有一絲一毫的躲閃，她會立刻跨過。

但是沒有，葉歡的眼神中有疲憊，有慵懶，有怒意，有殺氣，但唯獨沒有退縮。

凌如意邁在空中的腳步，緩緩收了回來。她盯了葉歡五年，可以說，比任何人都知道葉歡的性格。以她對葉歡的了解來說，她並不敢賭這一局。

「葉先生，好膽！」

「都到這一步了，有沒有膽子，不都得做嘛。」葉歡平靜道，但凌如意卻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來一絲疲憊。

葉歡真的是沒有辦法了。他現在的所作所為，只不過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看似決絕，其實是掩飾內里的虛弱。

這一點，便是凌如意也已經看了出來。她輕輕搖搖頭，心中對葉歡再無多少憤怒，卻是有一絲若有若無的憐憫。

「葉先生，何苦呢，你我心中都明白，這件事已經成為定局。」

葉歡何嘗不知如此，他笑了笑道：「別人都欺負到脖子上了，我難道還能不吭聲。凌科長，話已經不許再說了，這柄劍就是我的線，今天誰也不許跨。」

凌如意眉頭擰起，此刻也感覺事情有些為難。她心中了解，葉歡並不是那種軟弱可欺之人，某些時候，他明知道無力回天，也願意放手一搏，而這，確實也是凌如意最忌憚的。

今日若真的跨過這柄劍，免不得葉歡要打開殺戒。以葉歡的本事，怕此地將會血流成河，而想要對付葉歡這種人，除非軍隊，否則的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並不是不可以動用軍隊，而是盡量不要動用。

凌如意深吸一口氣，決定針對葉歡，還是安撫為主。

「葉先生，今日事已至此，你已經無力回天。其實，葉先生並不需要如此決絕，你顯然還有更輕鬆的一條路走。」

「只要葉先生放棄梧桐中學，也就是放棄在江湖上的地位。那麼，我們可以和您井水不犯河水，到時候葉先生靠著電池工廠，足以富有四海，而葉先生身邊又是美女如雲。與她們朝夕相伴，榮華富貴，難道不好嘛？」

「很好，很好。」葉歡點點頭，看著凌如意道：「凌科長，只是，你在把我當傻瓜嗎？」

「呃……什麼？」

「卧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若是我向你們投降，等你們平定江湖，會允許我這個危險元素還活在世上嗎？」

「這……」凌如意道：「葉先生，我敢保證，我沒有這麼想。」

葉歡搖搖頭：「我可以相信你沒有這麼想，但以後呢，你敢保證以後你也不會這麼想嘛？你敢保證，你的繼任者，也不會這麼想嘛？」

「說白了吧。」葉歡直接道：「我有梧桐中學，有江湖上的地位在，還有可以和你們魚死網破的力量。如果沒有這樣，我葉歡連屁都不是。那個時候，你們想要弄死我，不會比捏死一隻螞蟻困難。」

凌如意皺起眉頭，心中不得不承認，葉歡所說，的確是實情。

葉歡道：「凌科長，你們逼我，就不能不讓我反抗，今日的事情就是如此。你們進一步，我就拔劍殺人，咱們玩得就是魚死網破。」

凌如意緊緊盯著葉歡：「你也該明白，特事處謀划這麼久，不會就此收手的。」

「你們也該明白，我葉歡從不受人欺，特事處也不行！」

二人目光對視，誰也不肯相讓，空氣中彷彿有一陣火花爆響。

「葉歡，你當真以為，特事處人人怕事嘛？」

「你也不要覺得，葉某在恐嚇你！這一次，葉某說得出，做得到，跨劍者死！」

二人針鋒相對，誰也不肯相讓。凌如意目光中射出冷冽的寒意，心中卻也在打鼓。

她如何不知道，葉歡這次乃是說得出做得到。可是，終究不能因為葉歡一柄劍，而就被逼退了吧。

凌如意如此，葉歡其實也好不到哪裡去。魚死網破，是他不得不選擇的辦法，但卻並不是他想要看到的局面。

凌如意深吸一口氣，覺得必須給葉歡一點壓力了。她揮揮手，道：「動手！」

軍令如山，無論是特事處的人，還是西鳳樓的來人，都不敢違抗。但是，看著插在地面上的那柄劍，眾人難免還有些心悸。

剛剛葉歡一道劈空掌，便將金絲猴劈成重傷，之後，金絲猴能不能活下來還是個問題。所以，葉歡的能為大家都看見了，誰敢第一個跨過這柄劍，肯定是第一個死。

能活著，誰願意死呢！

可是，軍令不可違，大家明知送死，也必須上前。一步一步，眾人幾乎是顫抖著向那柄劍跨去。

葉歡揉了揉手腕，心底嘆了口氣。他並不嗜殺，能不殺人的情況下，還是盡量不殺。但今天的事情逼到頭頂了，如此看來，葉歡也是不得不殺。

胡天齊，張喚雪也各自站在葉歡身後，沒有一步退縮。便是如王強這幫保安，韓雲龍這些老師也都選擇了上前。

梧桐中學給予了他們一切，這是他們人生的舞台，他們在這個舞台上發光發亮，現在，有人要將一切拿走。

他們不答應。

「葉先生，不要傷及無辜。」凌如意冷冰冰的開口。

「明白。」葉歡揮揮手：「王強，韓雲龍，你們退下！」

「校長！」王強緊咬著牙關。

「退下吧。」葉歡揮揮手：「今日梧桐中學若是沒了，還要靠你們把梧桐中學的香火傳下去。」

未言勝，先言敗，戰之大忌。而以葉歡囂張跋扈的性格，他能說出這番話來，則證明，他心中已經明白，今天的事情，不會有個好結果。

凌如意的手下未必視死如歸，但葉歡卻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一步一步向前，有人的腳步已經快要接近地上的劍。但此刻，所有人都有些猶豫，因為，誰也不想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凌如意並不是那種躲在所有人之後，讓手下人衝鋒送死。

這第一步，沒有人邁，她來邁。

腳步抬起，三十年了，凌如意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腳步竟然如此沉重，沉重得像一座大山一般。

無它，這一刻，她這一步上現在懸著自己的生命。

心中明明知道，這一步邁出，就是死亡，但是凌如意雙眼卻平靜無波，宛若清泉。

此刻關頭，葉歡也不得為凌如意點個贊。這女人不管是敵是友，但身上的魄力並不輸鬚眉。

這一點，葉歡必須服。

眼睛盯著凌如意的鞋尖，雖然心中敬重對方，但是，只要對方的腳步敢落地，葉歡出手，絕不會有半點留情。

「大膽！」

一聲冷喝，突然想起，緊跟著，一柄劍從空中飛來，直直的插在地面上。和地上的捉鬼劍交叉在一起，互相輝映。

葉歡認得這柄劍，這柄劍名喚天殺劍。

天殺劍既然到了，劍的主人也一定來了。葉歡目光看過去，只見兩個人影快步而來。

一個自然是張白鳳，另外一個是隱龍寺天樂。昨天打了電話，二人都說要來，卻沒想到，竟然趕到一起了。

不知怎地，一見到張白鳳，葉歡的心就定了下來。這個時候，誰也幫不了葉歡，其實張白鳳也幫不了。

但是，見到張白鳳后，葉歡本來六神無主的心，卻有了莫大的底氣。心中想到，只要張白鳳在，兩個人，三柄劍，大開殺戒又如何。天下之大，誰能留得住二人！

凌如意的腳步自然而然收回去來了，其實心底也鬆了口氣。表面上表現的再堅定，可生命只有一次，能不玩命，誰也不會玩命。

張白鳳和天樂趕到，先站在葉歡面前，張白鳳看著凌如意，雙目帶出森森寒意。

凌如意有感覺，這個女人就像一頭母獅子一般，只有有人敢觸碰葉歡，她會立刻撲上來，用爪子和牙齒將自己撕碎。

天樂開口，道：「這位應該就是凌科長吧，在下隱龍寺天樂，我代表隱龍寺問一句，你們真的想要對葉歡動手嘛？」

凌如意看著面前的俊俏和尚，今天，張白鳳和天樂都來了。一個代表茅山，一個代表隱龍寺。現在江湖上兩座最高的山，都搬到自己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