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八章

葉歡持劍而立，雙眼之中綻放著晦暗難明的光芒。

這一刻，葉歡的腦海中無比清明，就像沒有一絲波瀾的死湖一般，湖周圍的一切山景樹影，皆在湖內。

心如湖。

兩道視線匯聚的焦點，站著神父。周圍的一舉一動，一塵一風皆在葉歡心田，觸手可及，又盡在掌握。

這就是暗月之眸的第二種能力——鑒察。

所謂鑒察，便是如鏡鑒一般，能見人之未見。

每每修行者剛剛突破境界，總會有一段活躍期，在這段活躍期內，修行者的實力極其不穩定，峰值甚至遠超當前境界，直到一定時間后，境界才會回落，變得更加穩固。

現在，葉歡就位於神通境的活躍期，感覺四肢百骸充滿力量，天地萬物盡可擊碎。

終於，葉歡拿出了最強狀態！有史以來的最強狀態。

終於，有資格與神父一較高下了。

葉歡劍指神父，口中發出冷漠的兩個字：「來吧！」

來吧，來一場剛正面的硬碰硬，堂堂正正，不要花招，不要陰謀詭計，兩個人像野獸一樣，結結實實碰撞。

砰！

兩人狠狠的向對方衝去，葉歡提劍而前，迎著狂風，迎著沙暴，迎著寒冰，迎著火焰，如那逆旅屠神的孤單客。

他出劍的速度非常快！

而因為暗月之眸的能力，葉歡可以分辨出空氣中每一絲風動，看清楚火焰燃燒的方向。神父所謂的異能，終於在他眼中，不再是不可戰勝的，而是有章可循的。

乃至，葉歡可以通過神父的動作，預判出他的攻擊方向。

而神父，也並不是泛泛之輩。他的實力，也絕非吹吹風，放放火這麼簡單。

其實，以前的葉歡，根本沒有資格觸碰到神父的核心，神父面對他，也拿不出真正的實力。

實在是，兩人的實力相差太懸殊了。

這就像是人類面對螞蟻一般，人類最厲害的殺戮武器，是手槍，是航母，是洲際導彈，是核武器……可是，從沒有聽說過，有人用手槍，去打死一隻螞蟻的。

實在是沒必要。

以前的葉歡，就像一直小螞蟻一般，根本逼不出神父的真正實力。

而現在，他終於有這個資格了！

現在，葉歡拿出了最強狀態，神父也需要動用真正的實力。

剛碰強，硬碰硬，真正的戰鬥，直到此時此刻，方才拉開帷幕。

神父雙手護在胸前，猛喝一聲，身周圍籠罩了火焰，寒冰，岩石，狂風……地火風水四元素環繞。

這只是神父最簡單的戰鬥方法，這一招喚作四元素盾，可以抵擋絕大部分攻擊。

四元素緩緩環繞，神父身披火焰，腳踏狂風，腰纏岩石，手提寒冰，向葉歡衝來。

速度快到極致，力氣大到極致……當擁有足夠的速度和力量時，便是一個傻瓜，也可以擁有無堅不摧的力量。

神父自然不是傻瓜，他比世上太多人都要聰明。因此，展現出來的威力，也是極其可怕的。

還好，葉歡此刻也是最強狀態，神父無所不在的攻擊，總是能令他尋找到一絲生機，然後穿越出去，過程中，偶爾還可以還手一劍。

二人的戰鬥，就在如此狀態下進行。戰鬥的一開始，葉歡就被死死的壓在下風。

整個地下城堡，都是葉歡和神父的戰場。過程中也遭遇了不少死侍，但二人這種程度的戰鬥，他們根本插不上手。

只是被戰鬥的餘波波及，就是死亡的下場。神父，是要成神的人。能力未達到，眼界已經先抵達，神會在乎螻蟻的生命嗎，在他眼中，公司的所有人都是工具。這些人的死活，神父根本不在乎。

神父不在乎，葉歡就更加的不在乎。兩人之間的戰場，就像是一個絞肉機一般，裹夾著無數鮮血和死亡。

城堡地下的樓層被洞穿，二人從地上打到地下，繼而再往下，也不知打到了那裡。

偶爾，從一個房間內，會噴出大火，偶爾，從另外一個房間，會被寒冰凝固。

而在不停戰鬥的過程中，葉歡一直處於下風，他必須絞盡腦汁，才可以躲避神父的攻擊。任何一點疏忽，就會直接導致自己的死亡。而神父，即便被葉歡砍上兩劍，他也是毫不在乎。

戰鬥就是如此一個狀態，但事實上，戰鬥的情形，正在一點點向葉歡偏轉。

一開始，葉歡躲避十幾二十招，才能反攻一招，後來，躲避十招，葉歡就可以還上一招，再後來，十招之內，有兩三招，是葉歡砍出去的劍。

葉歡畢竟還年輕，今年才25歲，正是一個人氣血最旺盛的時候，他剛剛突破神通境，現在又處於峰值，而最重要的原因，是石中玉給他的三十六顆葯丹。

有這三十六丹在，可以保證葉歡長時間的續航能力，他就像是一台戰鬥機器，不知疲倦，不死不休。

而神父，就比不得葉歡了。畢竟已經是一百二十九歲，雖然因為異能，擁有漫長的生命，但這也無法掩蓋他衰老的事實。

而且，今天是他身體最衰弱的時候，他並不能如葉歡一般，不知疲倦的戰鬥。

戰鬥一開始，葉歡死死的被壓得抬不起頭來。但漸漸的，葉歡已經開始站穩腳跟，再到後來，葉歡已經可以和神父分庭抗禮，再到後來，葉歡似乎隱隱還能佔住形勢。

形勢，越來越有利了，一開始，葉歡站在城堡面前時，毫無希望，心中滿滿的都是恐懼。但知道神父衰弱的事實后，葉歡心中升起了一線希望，現在，這希望越來越大，已經不再是希望，而是現實。

是時候，要這老混蛋的命了！

葉歡不再逃，他從身上取出剩餘的葯丹，一股腦放入了口中。大概還剩下十幾顆吧，充沛的藥力在身體內炸開，帶給葉歡能夠搬山填海的力量。

緊跟著，葉歡攻擊向神父，使得，依舊是開天三刀，一刀分海，一刀闢地，一刀開天！

在這決絕的三刀下，神父身上的四元素盾越來越微弱，燃燒的火焰，恍惚有熄滅的危險。

神父提起手中寒冰凝成的巨劍，向葉歡頭頂砸去。這一招，葉歡不敢硬接。但因為暗月之眸的能力，葉歡已經提前預判出神父的動作，身子一個轉折，出現在神父身後。

緊跟著，是銳不可擋的一劍刺向神父背心。

四元素盾應聲而裂，劍劃破神父後背的皮膚，刺入了肉里。

神父身子向前跌去，躲過了這一劍，卻摔了一個跟頭。

葉歡心中長出了一口氣，終於是傷到神父了。

戰鬥進行到現在，葉歡早已經是傷痕纍纍，而神父卻可以說是毫髮無損。

這還是，第一次，葉歡的劍擊破神父堅硬的身體。

雖然是微乎其微的一劍，但卻令葉歡看到希望，這希望就是，神父並不是不可戰勝的，而既然他可被戰勝，那麼，他就可被殺死！

神父目光重新打量著葉歡，第一次，他有了一種自己可能會被擊敗的預感。

這令他心底浮現一道寒意，咯噔一下，難道自己有可能被葉歡擊敗！

某些事，不能想，一旦想到，就覺得肯定會發生一般。

而且年紀大了的人，往往更加膽小，因為，他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所以比年輕人更加珍惜。

而神父，也不例外。

心中已經萌生退意，神父便殺便逃，而葉歡卻是越戰越勇，毫不容易抓住一道機會，葉大少怎麼會放過。

一個心生退意，一個玩命一般的攻擊，兩相比較之下，葉歡已經漸漸佔住上風。

葉大少是什麼性格，趁你病，要你命一直是葉歡的六字真言，這個時候，他怎麼可能放過神父！

攻擊，不停的攻擊，劍招越來越兇猛，葉歡像是不知疲倦一般，要發泄出身體中的所有力量。

「老混蛋，受死吧！」

葉歡停步上前，一劍砍在神父肩上，並沒有血流出來，這種傷勢，對於神父來說，根本無關痛癢。

但他沒有任何猶豫，第一選擇竟然是——逃。

葉歡微微皺眉，沒有想到，傳說中的神父，膽子竟然如此之小。

沒有放棄，繼續上前，葉歡快步跟在神父之後。

穿過曲曲折折的走廊，前面出現一道向下的階梯，神父立刻鑽了進去。

葉歡尾隨其後，隱隱約約覺得此地有些熟悉。而在看到周圍的情形時，葉歡立刻想到了這是什麼地方。

一枚枚豎立的玻璃膠囊，內中是一個個與葉歡同樣的人類，他們的鮮血被抽出，輸送在廣場中央的巨大玻璃球中。

這是神父，采血的牧場。

神父逃跑的方向，就是廣場中央的巨大血球。

即便相隔許久，葉歡第二次踏入這裡，感覺到的依舊是寒透骨髓的陰森恐怖。

他出現了片刻的愣神，而神父，已經趁著這個時間，用拳頭敲碎玻璃，整個人躍了進去。

黏稠的鮮血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來。神父整具身體，就像是那噁心的爬行類生物一般，貪婪的吸收著血池內的鮮血。

整個血池，宛若被開水煮沸一般，咕嘟嘟的冒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