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八十六章

有些事情，葉歡並不知道。神父的確可以通過食用他人的鮮血延續生命，但這件事，有一個衰竭期。

東方蘇蘇是他精心準備二十年的『食物』，而珍貴的食物，自然要以最鄭重的方式食用。

而往往，在衰竭期的最後，服下東方蘇蘇的血，效果才可以最好。

這種感覺，就類似於最口渴的時候，喝下的水最解渴一般。

眼下，神父的生命就在衰竭期的關頭。而且，憐花大師雖然沒有殺死神父，但他那捅破神父心臟的一刀，卻令神父身受重傷，直到現在，神父還沒有傷愈。

所以，他現在的身體，非常衰弱，急需新鮮的血，補充衰老的身體。

他為何，急不可耐的要將葉歡引入城堡，為的就是這一點。修行者的血，意味著充沛的生命力。

關於神父的衰竭期，葉歡不知道，但辛巴知道。他硬接神父一招，就是要判斷出神父最衰弱的時候是何時。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簡短的將這條信息傳遞出去。時間倉促，他來不及將事情的原委全部告訴葉歡，能留給葉歡的，只有六個字：聖誕夜，殺神父！

至於，葉歡來或不來，辛巴並不知道，之後他就失去了意識，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還好，葉歡來了，若他今日不來，等神父吞噬掉東方蘇蘇的生命力，他將會變得無比強大，根本不會留給葉歡任何，戰勝他的希望。

命運從來無情，但往往，敢與抗爭者，總是能從絕望中掙扎處一道縫隙，看到一點希望。

這一刻，葉歡拔劍向前，使得是屠夫的看家絕技：開天三刀！

葉歡一身所學，若論霸道，無出這三刀左右。一刀分海，一刀闢地，一刀開天……有摧枯拉朽，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之威！

豎子敢爾！

神父口中爆喝一聲，揮手之間，一道土壁擋在自己面前，接住了葉歡這一刀。

葉歡笑，開懷大笑。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將神父逼到防禦的地步。

今日的神父，依舊強大，二人的戰鬥，葉歡死死的被壓在下風。但是，葉歡十分開心，開心極了。

想當初，神父只用揮手一招，便將葉歡打得重傷。這對於葉歡這種心高氣傲的人來說，心中的恐懼，是無法言說的。

但今天，神父已經不是當初的神父，葉歡，也並非以前的葉歡。

境界，雖然沒有提升到半步神通，但是，他經過當世四位高人的指點，眼光，心境，也並非當初可比。

依舊是處於下風，依舊是毫無還手之力。但是，並不是沒有希望。再小的希望，也是希望！

葉歡的確消沉得太久了，無論是誰，面對一個自己永遠不可能戰勝的敵人，也是會消沉的。

但今日不同，今日的葉歡，從絕望中，看到了一線希望。

因此，他頭頂的烏雲煙消雲散，心中萬丈豪情，茁壯生長！

那個目中無人，睥睨天地的葉歡，又回來了！

葉歡再一次拔劍向前，無數次的被衝擊，無數次的被擊飛。

「飛蛾撲火！」神父不屑開口，心中除了厭煩，還有一絲惱怒。這樣找死的行為，有什麼意義。如果不是為了生擒葉歡，他早就大開殺戒了。可是，想要生擒葉歡，也並不容易辦到，葉歡就像是一隻泥鰍一般，滑不溜秋。

今天的戰鬥，並不是公平的戰鬥。和上一次，葉歡對戰北野九鬼一樣，堂堂正正，來不得半點陰謀詭計。自己拿出全部實力，也讓對方拿出全部實力。

但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自己的目的，不是戰勝神父，而是殺死神父。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可以不擇手段。抓頭髮，踩腳趾，能用牙齒的牙齒，能用指甲的用指甲。

再卑鄙的手段不覺卑鄙，再下流的法子不嫌下流。

兩人的戰鬥，進入白熱化，雖然葉歡一直落於下風，但是他因並沒有受很重的傷。

小小教堂內，狂風，寒冰，火焰，岩石……所有的一切，攻擊向葉歡。

但葉歡，也並不是泛泛之輩，自信是個好東西，而恢復自信的葉歡，變得更加強大。

反倒是神父，長時間的戰鬥，沒有殺死葉歡，他已經覺得，有些氣喘吁吁。

突然，神父一揮手，腳下的地板皸裂，磚石上升，形成一道尖錐，向葉歡衝去。

速度很快，來勢洶洶，堵住了葉歡的所有退路。葉歡不敢有任何大意，雙眼全神貫注，要在絕路中，尋找到一點生路。

他從一個縫隙中竄出，終究是速度慢一些，磚石擦住了胳膊，刮破了西服的袖子。

神父只是輕輕一招，葉歡就要用盡全身力氣抵抗。

但即便如此，葉歡依舊很開心。終於，自己在神父面前，不再是毫無反手之力。哪怕這反手的力量很微弱，就像一隻螞蟻，去試圖伸出一條腿，想要絆倒大象。

葉歡長出一口氣，一個后躍，站在剛才要壓住自己的磚石上。

長劍橫直，指著神父，葉歡趾高氣揚道：「老混蛋，讓你葉爺爺送你上路吧！死在你爺爺我手中，你不屈！你如這樣活著，和死了又有什麼區別，來來來，讓你爺爺，解脫你的痛苦！」

「混蛋，找死！」

神父勃然大怒，憤怒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葉歡在胡說八道，真正的原因是，葉歡所說的，正是神父所想的。

付出了那麼多，失去了那麼多，就是為了活下去，哪怕半人半鬼也要活下去。如果，連活下去這一點都要受到質疑，那麼，自己所失去的所有，都將變得沒有意義。

這是神父的逆鱗，不容觸碰。現在葉歡在挑釁神父的底線，換來的是滔天憤怒導致的漫天攻擊。

火焰席捲了整座腳踏，教堂橫放的長椅開始燃燒，空氣中一股噼里啪啦的焦糊味道。唯有那潔白的聖母像，依舊聖潔，不染塵雜。

這是神父召喚出來的大火，無比激烈。

面對這滔天的火焰，葉歡沒有任何收斂。他不停躲避，躲避神父各種各樣的攻擊，過程十分狼狽。

但葉歡依舊在不停挑釁，似乎是覺得神父的怒火燃燒得還不夠大。

「生而為人，自然有為人的權力！應該去聞一朵花香，呼吸一口新鮮空氣，喝最烈的酒，擁抱最可愛的姑娘，筋疲力盡做一次愛……」

一團火球砸來，將葉歡的胸前砸得焦黑，他從地上爬起來，繼續笑著。

「如你，怕是很久都沒有出去晒晒太陽，呼吸空氣，喝酒，吃肉……也很久，沒有感受到女人給你的愉悅吧！」

神父更加憤怒，因為某種程度上，葉歡說的是真的。

獲得了漫長的生命，是必須付出代價的。神父付出的代價，比所有人想象得都大。

他失去了嗅覺，吃飯喝水，再沒有味道，漸漸也就失去了興趣。他有很久，沒有吃過一粒米，喝過一口酒。皮膚變得焦黑如枯碳，感受不到風，也聞不到花香。

至於女人，屬於男人的慾望早已經消失了。他身上的某部分男性特徵，早已經因為腐爛而消失了。

雖然說，神父現在的勢力遍布全世界，理論上，他可以獲得世界上任何一個女人，但是，他卻不再對任何一個女人有興趣。

啊，這是一件多麼可悲的事情！

神父現在半人半鬼，幻想成神，但他終究是沒有成神，依舊保持著人性。

任何一個男人，在被人攻擊這一點時，都會很生氣。

神父現在就很生氣，後果當然很嚴重。

大火焚燒了整座教堂，聖潔的聖母像，終於撐不下去了，變得焦黑，然後崩塌，發出咔嚓一道聲響。

葉歡選擇逃出去。

神父並沒有打算放過葉歡，一開始，他覬覦的是葉歡體內流淌的修行者之血，因此，要留葉歡的命。

但是，現在在盛怒之下，他已經不介意親手殺死葉歡。

身上的黑袍在燃燒，手中的握著寒冰凝成的劍，腳下灰塵鼓盪，有狂風席捲。

神父未必能成神，但此刻他覺不亞於任何魔鬼。

葉歡瘋狂逃竄，口中說的囂張，但葉歡心裡無比明確的知道一點，就算神父現在變弱了，但這種弱，依舊強過自己很多。

來不得半分大意，任何的疏忽，都可能奪走自己的生命。

在逃跑過程中，葉歡又咽下了一顆丹藥，這或許是他唯一的依仗。他還年輕，又有老道的三十六顆丹藥，可以保持很長時間的戰鬥力。但是神父，就未必比得過葉歡了。

丹藥被牙齒咬碎，在肺腑內化出一股澎湃的藥力，似乎四肢百骸，都充滿了力量。

「老小子，受死！」

葉歡由逃變殺，忽然翻身回來，一劍去斬神父的腦袋。

決絕一劍，用的依舊是屠夫的開天三刀。

神父也沒有想到，葉歡這一劍竟然來得如此兇猛。一時之間，竟然沒有躲避。

鏘！

一聲脆響，刀砍在神父頭頂，銀色面具應聲而破，但神父竟然毫髮無損。

這，是一個怪物嗎！

一瞬間，葉歡後背一層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