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四十九章

葉歡剛才和張白鳳一番真氣比拼，拼到現在，葉歡體內的真氣已經十分乾枯。

而葉歡沒料到，張白鳳體內真氣突然紊亂，第一時間，葉歡便催動自己體內的全部真氣，改攻為撫，安撫著張白鳳經脈內亂竄的真氣。

這是一種巨大的消耗。

只是片刻，葉歡體內的真氣已經油盡燈枯。葉歡拚命壓榨體內的真氣，像是要擠乾淨毛巾中最後一滴水一般。這種行為其實是十分危險的，簡而言之，就是作死。真氣是修行者基礎的基礎，在真氣耗干之後，修行者要麼修為盡廢，要麼有生命危險。

葉歡會不明白這一點嘛？他自然明白。可他就像是完全不明白一樣，不停的壓榨，用自己身體的每一點力量，幫助張白鳳。

真氣外泄，葉歡的體溫升高，將身上的積雪融化，然後又瞬間冰凍，葉歡身上覆了一層薄冰。而在薄冰之下，葉歡的表情已經有幾分猙獰。

張白鳳悠悠醒轉，瞬間明白了發生的事情，她在心底嘆了口氣：這痴人……

葉歡以性命相救，不顧自己死活，張白鳳多多少少，應該是有些感動的。否則的話，她豈不是生性薄涼。

但的確，張白鳳心中並沒有任何感動。早知道他會如此，又何必感動。

陌生人之間，總要講幾分禮貌和客氣的，但在至親至近的人之間，卻是不需要。

張白鳳和葉歡是至親至近之人，所以她不會感動。而比如說，當年太平島上，張白鳳生死相護，葉歡心中，其實也談不上有什麼感動。

什麼感動不感動，不讓這痴人死了方才是真的。葉歡此刻壓榨光了體內所有真氣，渾身氣血蒸騰，再近一步，就用生命危險。

第一時間，張白鳳調動體內真氣，向葉歡身上涌去，滋潤他體內的經脈。

飲血止渴，稍緩燃眉之急。

可是，張白鳳此刻體內的真氣也是所剩不多，如此不顧一切的渡入葉歡體內，葉歡正在經歷的情況，又立刻發生在她身上。

葉歡肯不顧一切的救張白鳳，難道張白鳳就不能不顧一切的救葉歡嗎？一樣的，彼此的心意是一樣的。

葉歡怎肯令張白鳳有危險，立刻將體內的真氣迴轉到張白鳳身上。

如此，事情就變得有些古怪起來，兩個人一般心思，彼此都不停的將真氣渡入對方體內。通過二人的左右手相連，形成了一個循環。

但是，二人現在體內的真氣都已經是油盡燈枯，合二人之力，就算救一人都困難，更何況是兩人呢。

很快的時間內，兩人之間的真氣已經消耗一空。

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像是空蕩蕩的山谷，海嘯到來之前的寧靜，世界末日之前的火山噴發。

一陣摧毀，馬上就要到來。

葉歡和張白鳳同時一凜，他們二人都明白，真氣耗儘是怎樣的危險。本來是想救對方的，結果兩個人都搭進去。

二人此刻雙手相連，一動也動彈不得，誰都知道死亡將馬上到來，可是二人卻是任何辦法都沒有，連動一下手指頭的力量都沒有。

真要這樣死了嗎？

二人心中都冒出這個念頭，可奇怪的是，卻沒有多少慌張，反而出奇的平靜。

忽然，在葉歡和張白鳳的丹田，本來絕不該出現真氣的地方忽然出現了一絲真氣。

一絲，很微弱的一絲，接近於無，但卻是存在。

絕處逢生，無中生有！

葉歡和張白鳳同時一驚，腦海中冒出兩個字：「機緣！」

修行一道，靠的是足夠的努力，但只有努力還不夠，還要擁有足夠的天賦。為何陸伯琴45歲才步入先天後期，而葉歡和張白鳳在不到25歲的年紀就做到了。

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天賦不夠。現在或許可以體會，陸伯琴那埋怨上天不公的一聲長嘆中，隱藏了多少委屈。

可是，只有努力和天賦，卻也不太夠，有時候還靠那麼一點——機緣。

機緣二字，可遇而不可求。有人走遍世界尋不到，有人早起吃碗豆腐腦就被機緣砸中了腦袋。

上天不公，上天有時候，就是這麼不公！

葉歡和張白鳳碰到的，就是機緣。

道家曰：道生一，一生二，二化萬物。如此，才可以無中生有，絕處逢生。

何謂修行？修行說來也是簡單，日以繼夜的打坐，用特殊的呼吸方式錘鍊身體，修鍊真氣。真氣在體內循環，漸漸茁壯，從而再滋養身體。

關鍵，就在於這真氣的循環。道家和佛門的真氣循環方式截然不同。各門各派的循環也不同，甚至於說，修習同一種功法的兩個人，因為體質不同，體內真氣的循環方式也是不同。

可是，所有真氣循環方式，都是在人體的內循環。而如葉歡和張白鳳這般，真氣在兩個人之間的外循環，卻是自古以來從未有過的事情。

今天，天時地利人和之下，葉歡和張白鳳開出了一條絕無僅有，卻也是另闢蹊徑的道路。

關鍵在於，這條路走得通。

誰又能想到，在體內真氣耗盡，在雙方體內真氣循環之時，可以無中生有產生真氣。

這便是機緣。

現在，這機緣降臨到了葉歡和張白鳳身上。

能不能碰到機緣，靠的是運氣。而能不能抓住機緣，靠的卻是能力。

幸好，無論是葉歡，還是張白鳳，都是頗有能力之人。

面對這幾乎是從天而降的機緣，二人在經過最初的驚訝后，便迅速鎮定下來。他們甚至第一時間，就明白了這機緣從何而來。

二人立刻沉下心來，試著調動這一絲微弱的真氣，向對方體內渡去。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幾乎順利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這一絲微弱的真氣在二人體內循環，很快，這絲真氣變得茁壯起來。從一絲到一縷，從一縷變成一道。很快，一道道充盈的真氣，充滿了彼此身體。

空蕩蕩的山谷迎來洪水，海嘯到來鋪天蓋地，世界末日之後，是下了幾千年的那場大雨。

充盈的真氣在體內循環，奔騰，像是滔滔洪水，奔流入海。

入的是氣海，丹田氣海之處，形成一個微弱的氣旋，不停旋轉，帶動一縷縷真氣運轉。

先天巔峰！

葉歡和張白鳳同時都明白髮生了什麼，靠著這天降的機緣，二人在生死之間，竟然同時邁入了先天巔峰。

先天巔峰，已經強大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再進一步，就是那傳說中，無人可及的境界——神通境。

神通境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修行路，一步一等天，比登天還要難。後天到先天，留住一大部分人，先天之路卻會留下更多的人。而至於神通境……據葉歡所知，這世上只有兩人在這個境界，一為道家至尊李應虛，二為佛門至尊憐花大師。

後天高手，百人難敵，先天高手，萬中無一，至於是一個怎樣的存在……葉歡也不知道。那傳說中的境界，可意會不可言傳，不到那個境界，是無法明白的。葉歡只知道，很強大便對了。

說來說去，修行者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存在？

真要追溯修行者的歷史，那可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直可以追溯到炎黃的祖先——黃帝。

《黃帝內經》上言：上古之人，春秋皆度百歲，而動作不衰。

這世上有沒有神仙，葉歡不知道，這世上有沒有神仙，葉歡也不知道。

但葉歡知道，從黃帝以來，所有修行者辛苦修行，只為了八個字：長生不老，白日飛升。

究竟能不能做到這八個字，葉歡存疑。但的確，在古代，無數修行者都是奔著這個目的去的。

在這個過程中，無數門派興起，也同樣有無數門派沒落，他們摸索出各種各樣的修鍊方式。這些修鍊方法，究竟能不能做到長生不老，白日飛升？歷史上，是不是也真有人做到過這八個字？葉歡也不知道。

不過，每門每派的記載中，總有一兩位前輩高人，修行到那個境界。是真是假不知道。

可也的確，通過各種各樣的修行方法，能夠讓修行者獲得遠超於普通人的力量，速度和身體強度。

古代是冷兵器的時代，身強力壯有諸多用處，當兵，保鏢，看家護院，或者浪跡天涯，做一個持劍任性的豪俠……反正，修行還是有諸多用處的。

如此，修行門派也就一代代的傳了下來。

而到了現在，科技高速發展，其實修行者真也就起不到多大作用了。辛苦十年，敵不過一顆子彈，修行何用？

如此，江湖門派雖然保留下來，成為一種守望相助的利益團體存在，而能沉得下心來，一步一步艱苦修行的人，真也就少之又少了。

也除了，葉歡，張白鳳，龍溟等天生對修行有興趣，也肯下苦功的人而已。

而修行雖然沒落了，但一些古往今來的江湖規矩，卻也是傳來下來，至今還守著。如金家招親，這次盤龍擺陣都是照幾千年規矩來的事情。

所以，也並不是說葉歡多麼強大，實力多麼驚人，其實也都是同行襯托得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