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九章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誇張，響亮，即便隔著好遠，眾人也可以聽見。

「嗨，恕我抱歉，這個時間，我是不是應該向雷蒙先生道一聲下午好。還有在做的每一位先生，我都祝你們下午好。善意的忠告，希望大家未來的某一天，享受每一次黃昏，欣賞每一個日落，擁抱每一個摯愛的女人……因為你真的不知道，那一次，會不會就是最後一次？」

「你要幹什麼！你究竟要幹什麼！」老雷蒙握著手機的手腕不停顫抖，他歇斯底里道：「告訴我，你究竟要幹什麼！」

「喔，No，No，No！親愛的雷蒙先生，請保持平靜，我不希望你這麼激動，我喜歡與聰明人談話，如果你再情緒激動，那麼我只有將你的智商定義為愚蠢了！」

老雷蒙咬著牙，一字一頓道：「你究竟……要幹什麼！」

「和平，我需要和平！」葉歡的笑容漸漸收斂起來：「來之前我就說過，我需要的只是和平。我平靜的生活不希望被人打擾，當我和女人一起上床，左愛的時候，我不希望有一支槍突然瞄準我。如果你們能給我和平，那麼我就還你們平靜。讓親愛的雷蒙先生，以及在座的每一位，多享受一次日落，咖啡，女人。」

老雷蒙道：「我的兒子死在你的手中，懷特，威廉，費里曼也死在你手中。現在，你竟然開口要和平，要求，我不提這件事！」

「喔，nono！先生，你又錯了。勞洛的死是他自找的，當有人拿槍殺你的時候，你不可能站著不動。而至於懷特，威廉，費里曼的死，我也很惋惜。不過，我惋惜的原因是，你們為什麼不肯在第一天便相信我的話，那麼就沒有接下來的事情發生了。嗨，你看，這一切，都是你們自找的，至於我，其實是一個善良的人。我過馬路等紅綠燈，見到路邊的乞丐我甚至會施捨一美元。喔，上帝，你相信嘛，事實上我還暈血。好吧，好吧，這其實是一個玩笑，我並不暈血。」

老雷蒙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咬著牙道：「如果我不答應呢！」

「那麼，我將繼續殺下去！」葉歡的聲音斬釘截鐵：「我會每天殺一個，一日一日的殺，直到你答應為止！當然，我不希望這一幕發生，畢竟，我親愛的先生，我還是很善良的，我的眼睛並不是那麼喜歡看到死人。」

沉默，良久的沉默，當聽到葉歡這句話時，所有人感到一種不可思議的喜感。

這樣一個殘忍惡毒，殺人如麻的混蛋，竟然有臉說自己善良，這是一個多麼無恥的精神，才能支持他說出這句話！

「雷蒙先生，以及在座的諸位。我曾經說過，我並不是一個你們惹得起的人。但是你們不相信這句話，那麼，我只有殺到你們相信。我並不知道你們相信了沒有，如果你們還不信的話，我不介意繼續殺下去。」葉歡的聲音變得穩定沉重：「但如果你們開始相信的話，那麼我可以停下殺戮，然後，你們在鳳凰城的《每日郵報》上登一份致歉信，我看到后，就會離開這座城市。實話實說，我還是很想家的。」

「登報道歉！」老雷蒙咬著牙，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這不可能！愛德華家族從不道歉，也從不向任何人道歉！」

葉歡無奈的嘆口氣：「你這個老人家，怎麼這麼保守呢。現在是一個嶄新的世界，世界每天都在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你為什麼就不能嘗試著接受一下新世界呢。比如說，你也是第一次兒子被殺死，第一次感到驚慌失措，第一次，和我通電話不是嘛？」

「好了，好了，電話就到這裡了。當我看到報紙上的致歉信的時候，我就會離開這座城市，不然的話，我將會繼續殺下去。大家不妨猜一猜，明天死去的會是誰呢？哈哈，這真是一個有意思的賭局。」

啪……

這個時候，電話掛斷，會議室里再沒有任何聲響。所有人陷入沉默中，目光都轉向老雷蒙。

老雷蒙低垂著一張臉，一雙眼睛似閉非閉，也說不清楚內心的想法。

砰！

一道重重的聲響，有人將手拍在桌子上，大聲道：「憑什麼！這是對我們愛德華家族赤果果的羞辱！絕不能答應他！雷蒙先生，你給我一批人，我去華夏，將他的親人朋友全部殺光！」

「可是……」有人默默道：「如果他打算繼續殺下去呢！」

「難道說我們真的要道歉嘛！如果是這樣，我們家族的面子還放在那裡！以後誰還會看得起我們！」

「如果不答應他？他把我們所有人殺光，懷特死了，威廉死了，費里曼死了！下一個會是誰，是你還是我？」

「他能夠殺得了他們三個，卻不一定殺的了我。」

「不錯，懷特，威廉，費里曼在死之前都是這麼想的。然後現在，他們已經死了，只留下屍體，到了明天哪裡就會多一具屍體。」

「垃圾，難道你怕了他嘛！」

會議室里響起混亂的聲響，大家紛紛亂亂吵成一片，意見無法同意。有人咬牙切齒，要與葉歡不死不休。而也有人雖然沒有直說，但已經有了妥協的意思。

咬牙切齒者未必是真的勇敢，但妥協者卻是真的心生懼意。現在看來，妥協是最好的辦法。至少，這張桌子上剩餘的十個人都可以活下去。

可是，如果真的妥協，那豈不是代表愛德華家族要向葉歡低頭，整個愛德華家族，要向葉歡一個人低頭！

「都住口！」

一直沉默不語，冷目看著場上混亂的老雷蒙開口說了第一句話。場上的聲音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的視線投向老雷蒙。

老雷蒙在剛才的短暫瞬間，像是蒼老了好幾歲一般，臉上的皺紋更加密集，本來偉岸的身子也像是突然崩塌。

緩緩地，他開口道：「登報吧，我們向……葉歡道歉。」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瞬發生的事情，所有人張大了嘴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臉上的情緒有且只有一種，那就是驚愕。

堂堂愛德華家族，橫擱在這個國家一百多年，他們歷經無數挑戰，面對過無數敵人，從來沒有退縮或者畏懼過。

可是這一次，卻不得不向葉歡道歉！

無論剛才表達什麼意見的，此刻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像是一個少女被凌辱了一般。除了恥辱，別的再也沒有。

「雷蒙先生，真的要這樣嘛？」管家道：「您再考慮一下！」

「不這麼做，我還能怎麼辦呢？」老雷蒙長長的嘆口氣，緩緩站起身，隨之，他劇烈的咳嗽起來，像是要將所有精力都咳出來。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目送著老雷蒙走出房間，老雷蒙說的不錯，除此之外，大家還能做什麼呢？

這是愛德華家族所承受過的最殘忍的侮辱，整個愛德華家族將永遠銘記。

所有人嘆口氣，心中默默記住這句話。

……

尊敬的葉歡先生：

歡迎您光臨鳳凰城，整個愛德華家族上下，歡迎您的到來。希望您這幾日在鳳凰城的旅行愉快，鳳凰城的景色，食物可以令您滿意。照顧不周之處，愛德華家族表達最誠摯的歉意，希望獲得您的原諒。

雷蒙.愛德華.菲克普

鳳凰城機場，葉歡坐在候機區，手中捧著一份報紙。

在鳳凰城的《每日郵報》上，一個偏僻的角落裡出現這樣一條內容。

在很多人眼裡，這是一條微不足道的內容，甚至還沒有報紙上的廣告來得有趣。但是，在有心人眼裡，這條小小的內容，卻流露出太多信息了。

葉歡這幾日，將整個鳳凰城搞得風聲鶴唳。這時愛德華家族上下極力保守的秘密，自然，沒有人希望這樣屈辱的事情流傳出去。

可既然是秘密，便必然有泄密者。在很快時間內，消息便傳遍了這塊土地。

而這個國家的各個勢力，也極期待看到最後的結果。畢竟，鶴蚌相爭，漁翁得利。他們或許沒有聽過這句話來自華夏的話，但也明白其中的道理。

然後最終結果，誰也沒想過，愛德華家族竟然真的低頭了。

強大的愛德華家族，向一個來自華夏的年輕人低頭，這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然後，關於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大家便更加好奇。

葉歡看了看腕上的手錶，發現已經查不到要登機了。他將報紙收起來，放在座位上，站起身，準備向登機口走去。

恰在這個時候，一個年輕人出現在葉歡面前，面帶微笑道：「葉先生，方便談一談嘛？」

葉歡一怔，隨即錯愕的表情被鎮定取代。他面帶微笑的看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發現他二三十歲年紀，是一個華夏人，一身簡單到堪稱樸素的衣服，但卻乾淨到極點。

葉歡面帶微笑，開口道：「你是？」

「輪迴，小雪。」這個年輕人微微笑道。